第 310 章 番外一(2 / 2)

李/明夜緊接著又翻出了一個手腕關節固定器。她把這固定器拿起來看了看,把右手伸了進去,左手係好綁帶,略一活動。“這個是軟的耶,真的能固定嗎?”她奇道。

“你戴反了,手掌心在這邊。而且你沒插支撐板,插了才能固定。”靳一夢說道。他趨身上前,解/開固定器,又從收納箱裡摸出支撐板裝入固定器之中,隨即熟練地將其戴到李/明夜手上。他一邊戴還一邊嘀咕:“老許是他/媽屬倉鼠的?這些他要麼扔了算求,要麼直接燒給我,不燒不扔的留著乾啥。”

護具戴好之後,李/明夜稍微活動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些許限/製——但這跟護具質量無關,純粹是由於她力氣太大了。“你痊愈之後不也沒扔嗎?”

靳一夢端詳那護具,與束縛其中的那隻素白纖手。他忽然極輕微地皺了皺眉,低下頭又飛快把那護具拆了,“算是留個紀/念吧!骨折不是啥大事,那也是老/子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

李/明夜何其了解靳一夢?她按住那護具,抬頭盯著他。

“這東西在你手上,會讓我有一些非常不好的聯想。”靳一夢說道。這也確實是實話。在他的心裡,李/明夜是不能跟含有“受傷”、“死亡”、“疾病”、“痛苦”一類象征的事物放在一起的,這種場景會讓他不安。當然,她是施加者時除外。

李/明夜挑了挑眉,沒說話。

片刻後,靳一夢歎了口氣。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到地上:“好吧……我就這麼說吧,寶貝兒。我斷手那時候呢,還是我自己出/台乾活兒的時候。我剛打出點名氣,開始掙大錢了,開始有朋友了,也開始有敵人了。結果這時候,我手斷了。”他的聲音平靜依舊,“斷的比較嚴重,粉碎性骨折,開放性骨折,骨缺失,軟組/織損失,至於恢複後的功能喪失程度呢……寫字拿東西都還行,但你也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我一把槍幾十斤,以前端那兒半小時都不抖一下,以後再也做不到了。我殘廢了。”

“難怪你剛進鬥獸場的時候槍/械技能那麼低。”李/明夜說道。其實靳一夢那時候的槍/械基礎技能並不低,足以把大部分奴/隸階槍/手斃得滿地找牙,但水平這種東西,主要看跟誰比……要知道js剛進鬥獸場時直接就是槍/械基礎9,亞瑟·楊更是精通1。他們的起點,就是許多人的終點了。她笑道:“我記得傑森好像還嘲笑過你這個。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詹姆·科蒂呀!‘不敗的’詹姆·科蒂,無敵的大將軍,百發百中的神槍/手,結果剛進鬥獸場時槍/械基礎才6/級。”

“我給你說過,那時候我已經很久沒有正經開過槍了。後來我練了一段時間,都不用吃卷軸就趕上來了。”靳一夢便也笑了。他所敘述的這段經曆,幾乎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低穀。彼時他還很年輕,而他出眾的實力是他艱苦奮鬥所得的榮耀,是他生命裡唯一的驕傲。他的眼前剛開始有未來,轉瞬間急轉直下。因此他幾乎被絕望擊潰,雖然最終走出了那段陰影,卻也不願回顧。壹趣妏敩

——然而,李/明夜沒有急著同情他,也沒有立刻安慰他……她的態度很輕/鬆,好像一切不過如此。這令他心裡輕/鬆了不少,不再難以啟齒。就像他此時講的,不過是一段再平常不過的過去的故事,而非自承軟弱。

靳一夢開始有閒心開玩笑:“你彆看傑森那麼嘚瑟,還他/媽嘲笑我,要是丫在緬甸,十有八/九是給老/子打工的,就一小馬仔。他不是寶貝他那頭紅毛嗎?那雞冠頭阿斯特羅忍得了老/子忍不了,非得讓他剃光了不可。”

“想簽傑森可不簡單,他的要價是很高的。”李/明夜笑道,“所以,你最後找到了不用開/槍的方法?”

“嗯,找到了。我後來想了一下也想開了,不能打就不能打了吧!這手說是殘廢了,要是擱普通人裡,老/子也不算殘。我就決定乾點普通人乾的事兒,轉型開公/司。我找了一幫退役武/警過來,主要是當教官抓訓練,願意乾臟活就乾,不願意大不了另外找/人,慢慢的就把公/司做起來了。老許就那時候過來的。”

靳一夢的語氣輕/鬆平靜依舊,但李/明夜還是迅速發現了症結所在——他開了公/司,資源何來,渠道何來,資金何來?想必從此之後,他就不再完全是他自己了。她想起他對過去自己的評價,最經常使用的詞,正是“急功近利”。“你是如何想開的?”她問道。

“怎麼說呢……一開始我是不知道啊,醫生談話都是找陳柏談的,他也沒告訴我。那時候我以為最後能全好,就想著好了就行了,然後這手仨月不能用,我就練練左手唄,寫字啊拿筷子啊什麼的,正好住院無聊,就打發打發時間。”靳一夢又在那個收納箱裡翻了翻,翻出了幾張泛黃乾脆的紙與一張黑漆漆的片子,那是他的出入院記錄、診斷單、Ct報告單和三維影像片等等,“手術後過幾天不是得拍片子嗎?要檢/查手術情況。那天早上陳柏有事,非得叫我等他來了再去拍,我就尋思老/子斷的是手又不是腳,他陪個手術也就算了,手術嘛,總得要人簽字,我左手字那時候寫得還不像樣。可他拍個片子還要陪?這小子指定有事瞞我。我就自己去拍了片子,完/事後拿著片子去找醫生,把實話問出來了。”

李/明夜坐到地上,靠進他懷裡,拿過那疊材料瞄了一眼,發現他是回北/京做的手術,而陳柏陪了全程。我以後或許可以對那家夥親切一些,她心裡想,隨即仔細查看所有報告單——尤其是三維影像。片刻後她做出判斷:“你的手術其實很成功,醫生也已經儘力了,但你這個傷……想要完全恢複如初,至少得用納米機器人。就算在科洛桑,你也得住兩天院的。”

“這點小傷還去科洛桑住院?老/子一瓶驅散藥就治好了。但我那時候……怎麼說呢?陳柏那小子來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問護/士,我有沒有打醫生。”

“呃,你打了嗎?”

“沒有。”靳一夢搖了搖頭,“我那時候沒力氣打人,就是想睡覺。我不想打人,不想看電視,煙都不想抽,啥事都不想乾,話也不想說。反正吊著營養劑也不用吃飯嘛,我整天就躺床/上,除了被叫醒吃藥和起床/上廁所,就是一直睡覺。”

“……哥。”李/明夜忍不住喊了他一聲,她聽得實在是膽戰心驚。根據他的隻言片語所泄/露的症狀,她判斷這並不是受了打擊一時自閉,而是嚴重的心理病症……假如他那時就是古道修行者,因此生出心魔都不奇怪。

“嗯,沒事,都過去了。”靳一夢低下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溫柔一如往常,“後來我實在是睡不著了,睡好幾天了,睡得頭痛。陳柏看我不打算睡了,就把我之前練的那堆字拿過來給我,說算我求你了,你接著練字行不,好不容易寫得像個字了,你就接著練。我一想也是,那就接著練唄!我就練字,練勺子,練筷子,慢慢的也就想開了。”

靳一夢把這一段說得極簡略,好像隻幾句話的過程,他就全然愈合,如獲新生……但李/明夜知道,這大概是他最艱難的時候。就像一隻背負重殼的蝸牛,每一天都隻能掙紮著蠕/動幾個厘米,縱使堅持不懈、持之以恒,也不過是其他人輕易就能跨越的距離。這一成就太過微小,太過漫長,又太過辛苦,以至於最終想要敘述時,竟然乏善可陳——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想開了”罷了。

“哥,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李/明夜由衷說道。她抬起頭,在他唇上輕輕貼了一下,“說起這個,我之前一直不理解你當初為什麼要冒險去救陳柏,在遺忘之地又放過了他……現在,我知道你當時為什麼需要他活著了。”她的目光和聲音都很溫柔,“因為就算是全混沌海最堅強的人,有時候都是需要喘口氣的。”

靳一夢靜默了片刻,將李/明夜揉入懷中摟緊。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現在我有你了。”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語氣突兀地開口說道:“我有時候想起那堆破事兒,什麼黑龍,覺者,張天然,兄弟會,禦者,我就……但想想你,我就會覺得這一切也就還好。”

“也許正是因為我,你才有了這麼多需要操心的事務。你本該有另一個命運,在這個命運之中,也許你的命理同樣璀璨,同時也波濤洶湧……但就目前來看,張天然和覺者都是我的負擔,我隻是讓你同我一起背負。”李/明夜的聲音很輕,卻是承諾般鄭重,堅決無比,“可我不會放過你的,哥。你知道我是全混沌海最自私的人——”

“張天然和覺者都是我們共同的負擔。”靳一夢糾正道。這也是他的真心話,在李/明夜提出張天然與覺者本不關他啥事之前,他壓根就沒想過這茬。

“……嗯,我們的負擔。”

二人又擁/抱了一會兒,直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重歸平靜。李/明夜拍了拍靳一夢的手臂:“好了,高歡先生,現在勞駕把我鬆開。我就不信了,這裡還有三個箱子,我連一支口紅都翻不出來!”

在比一個瞬間更短的一個刹那裡,靳一夢的精神波濤再度傾巢而出,將剩下三個箱子光速掃完。他哼了一聲,施施然鬆開手:“要是沒有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

“加一次小黑屋,劇本用我的。”

“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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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靳一夢哪怕沒有慧眼,也有無數高端功/法打底,更是實打實的天人合一,其洞察能力還是靠譜的,似女士內/衣、口紅、保濕噴霧之類物事,他說沒有那就是真沒有。當然,額外增加的小黑屋,那也一樣是沒有的,隻不過李/明夜最終還是磨不過他,遂鬆口讓步,承諾買年貨時不買堅果。

剩下那三個箱子裡有兩箱是衣服鞋襪,大衣、風衣、夾克一類,多半款式簡約、色調嚴肅,但麵料高尚精良,有幾件還挺符合李/明夜的品味,她打算等回鬥獸場了給他買同款。這兩箱裡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一個實木手表收納盒。她打開盒子一看,滿滿當當,琳琅生輝,金光璀璨,火彩耀目。每一個都不便宜。

靳一夢習慣在右手上戴腕表,這是李/明夜知道的,但他戴的並非裝飾腕表,而是一支軍用多功能戶外手表——實際上他也隻有這一支手表,就從來沒換過其它的。“你以前喜歡收藏手表?”她奇道。

“沒有啊。我最開始買手表,就是想把手上的疤遮一遮,要不遮就每次都有人問,煩的不行。”靳一夢湊過來看了一眼,目光中沒有任何留戀,甚至不見多少喜愛之意。他知道李/明夜想聽他的過去,遂指著款式最簡單的那支手表開始介紹:“我最開始是買了這個。那時候我當老板了嘛,就買了個像是給老板戴的表,後來我錢多了,一直戴一支手表也不像樣,就買了更好的換著戴。再一年呢,陳柏給我說我過生日了,給我送了把海軍型魯/格,那槍帥啊!你也見過,我在鬥獸場裡也買了一把,就進門第三個櫃子第七排那把,嘖,下次曆練我要拿出來用。我就尋思這槍那麼帥,那我也給自己買點啥唄,結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買啥,就又買了個表……就這樣不知不覺就多起來了。這裡不全是我買的,這個,這個,這個,這三個都是彆人送的。”他頓了頓,笑了一下,“老/子分遺產的時候倒是把這一堆給忘了。這些該給少秋,賣了也值不少錢。”

“平時想給你送點東西也是挺難的,難得多個選項,結果現在又沒了。”李/明夜笑道。這倒確實是實話。靳一夢愛好不多,無非就是槍、茶葉,但前一項他自己就是專/家,要是送禮之人沒兩把刷子,很容易造成類似班門弄斧的慘/劇;後一項他不僅口味金貴,還頗為刁鑽,外人送的他未必/看得上……況且他要是遇上感興趣的,基本當下就直接掏錢買了。

至於剩下的一箱,則是一些許敬用不上的小零碎,比如煙灰缸、打火機、三四條煙(許敬不抽煙)之類。說句老實話,李/明夜覺得許敬多少有點囤物癖,彆的不扔也就罷了,這些為何也不扔?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換做是自己,應該也不一定會扔。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大概會買下對門那套房子住,至於這一套,則會派人或親自定期打掃維護,務必使其保持原樣。而作為被現任屋主認真緬懷的逝者本人,靳一夢倒是對此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隻是直接從最後那個收納箱裡揣了一條煙,又稍微遮掩了一下,令其從表麵上不大看得出來。要知道煙這玩意兒是會過期的,這都兩三年過去了,就剩這條保存良好,他再不抽就出油發黴了。

“快中午了,你朋友有午睡的習慣嗎?你要不要給他托個夢?”李/明夜問道。她盯著已經被靳一夢複原好的、裝著手表盒的收納箱,有些戀戀不舍,“讓他把你那盒手表放到其他地方,等你來收啊!然後我們就去拿。你那個有陀飛輪和月相的表挺漂亮的,我想要。”

靳一夢聞言,直接拿出手表盒打開,“這個?”他指向那支表。那是一支商/務男表,棕色鱷魚皮表帶,玫瑰金殼藍寶石麵,拋光月盤下方是繁星點點的深藍星空,整體造型簡單莊重。李/明夜點點頭,他便將其取出,戴到她手腕上,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你戴大了點兒。”

“不大。”

“好,那就不大。”靳一夢笑道。其實他覺得這表給女孩子戴不咋好看,也沒個花兒啊葉兒啊的,鑽又小,全在時標上,一點都不閃。按照他自己的看法,這盒表就沒有一個適合送給女孩子的,但他還是又問了一句:“你還喜歡哪個?”

李/明夜想了想,指了一個青銅複古殼的手表,“這個。就這兩個吧,彆的不要了。”

也不好看,靳一夢心想,回頭再給她買個好看的。“那行。”他說著取出手表,將盒子合上扣好,放回收納箱裡,“一會兒去公/司一趟,我給老許下個暗示,省得他發現。雖然我估摸/著,他平時大概也不會去看吧……”

二人開始複原儲物間,將所有收納箱回歸原位,又擦去了所有腳印指紋,甚至複原了每一粒灰塵。隨後他們前往靳一夢的前公/司本部。比較有趣的是,他們抵達時,公/司綜合部正在發年貨。

“高歡”是個中/國老板,所以他也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每年春節會給員工發年貨,而許敬沿襲了這一慣例。今年的年貨頗為豐盛,看來許敬去年生意不錯。海鮮禮盒和年貨大禮包各兩款選一,水果禮盒三款選一,一大夥人擠在大/會/議室裡翹首以盼,綜合部幾個姑娘大姨對著名單焦頭爛額,嘰嘰喳喳,人頭攢動。二人站在會/議室門口往裡看。他們身邊人來人往,他們置身於人潮之中,卻無一人注意到他們。

“又到了這個時候啊。”靳一夢輕輕笑了一聲。此時此刻,他的聲音終於流露/出情感,幾許懷念,些微感傷,但更多的仍然是欣慰。“他/媽/的,怎麼又有旺旺大禮包?你是不知道,以前年年都是旺旺大禮包,老/子就不愛吃這個,結果另一個不是年糕禮盒就是年糖年餅,更沒得吃,搞得每次我都隻好拎一袋旺旺大禮包回去。有一年吧,我就想著明年絕對不批這玩意兒了,再一想這他/媽還不是我批啊,金額就到分管,沒到我,我就覺得年底一定要開/會說這個事兒,不要旺旺大禮包了,給我換成彆的……”

李/明夜噗嗤一樂:“後來呢?你開/會說了嗎?”

“說了,但我也不能說不好吃啊我不喜歡啊我不吃零食啊這種話,眾口難調嘛!發東西其實挺麻煩的。這裡頭都是小零食,名字包裝又吉利,還是挺多人喜歡的,反正發這個肯定沒人討厭就是了。那我就隻能說啊,過年嘛,這麼大一節日,咱們就發點好的,彆讓人以為咱們一年下來沒掙幾個錢,老/子有的是錢!拿去花他娘的!其實我是覺得,實在不行直接發超市卡唄,我還能拿去買煙抽。”靳一夢的語氣頗為無奈,又極其費解,“然後就厲害了,也不知道丹萍(綜合部主/任)是怎麼理解的,反正最後年貨類裡頭,一大箱子奇奇怪怪的年糕,和旺旺大禮包豪華加量巨大版,二選一!大家都樂得不行。這他/媽我能說啥。”

李/明夜樂了,忍了忍實在忍不住,還是爆笑出聲:“全公/司都高興,就是老板不高興……”

“大家都高興,我哪敢不高興。”靳一夢撇撇嘴,“今年不用管他們了,老/子的年貨自己買!他/媽/的,偏不買旺旺大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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