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座神廟坐落於地/下深處,一個龐大無比的洞/穴之中。這洞/穴是如此的廣闊,竟至於能夠容下一座神廟,還有……一個遠古人類王國的都城。
這座地/下城市並不黑/暗。文森特的頭頂高處是一個巨大的窟窿,陽光可以毫不費力地照射/進來,而後與洞/穴/壁上裸/露的無數奇異結晶體產生折射,使得整座城市沐浴在彩虹般迷離夢幻的明亮光輝之中。以當地人的科技水準,顯然搞不定這等科技環保的太陽能照明工程,而文森特的戰術終端對這一顯而易見的推論表示了充分的肯定——那些晶體是經過劇烈燃/燒、融化蒸發、複又冷卻凝固的某種外星礦物,蘊含有奇特的輻射和一定的、近乎魔法的能量波動。簡單來說,這座城市與神廟所處的巨大天坑,乃是被外星隕石砸出來的。
真正純淨的陽光,隻照射在神廟裡,即那顆外星隕石的所在地。這來自天外的不速之客,孕育出一種奇特的美麗植物,它有劇毒,能夠輕易奪取他人性命,但與此同時,它又有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可能,賜予他人以神奇的力量。那是生命本身的力量,進化的力量,原始而又狂/暴,無比的強大與無限的可能。當地人發現了它,對它頂禮膜拜,將它視為神祇恩賜,甚至神靈本身。他們並將它命名為……
“太陽階梯。”文森特撇撇嘴,“這個異教傳說的謎底居然是它嗎?我還以為這兒真有什麼太陽神遺跡……”他本以為能找到遠古魔法的,結果竟然是生化危/機……
“你可得了吧。要真有個太陽神杵這兒,我看你敢來啊?”陳英華聞言沒好氣地頂了一句。她一向閒不下來,又看不得臟亂,因此正忙著收拾戰場。隻見她在地上隨手拿了根土著長矛,紮上滿地脫落枯萎的太陽階梯,製成了一把簡易卻濃/密的大掃帚,然後——將那堆亂七八糟堆積如山的屍塊內臟通通掃到一邊去。她邊乾活邊吐槽:“太陽神,恒星級的,那高低得是個神魔吧!最次也得是高階法相。你乾得過人家?”
“高階法相又怎麼樣?”文森特挺/起胸膛,臉皮極厚,“我至少能打個三七開——”
“哎呀我去,可把你能的。三七開,人三拳你頭七啊?”
文森特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不過話說回來了,這顆隕石說不定還真是法相們在外太空打架爭奪太陽的時候順手丟下來的,算了,這無所謂……”他抬頭看向陳英華,聳聳肩,“路的恐怖實驗室裡是不是已經有這玩意兒了?”
“有的吧。”陳英華隨口應了一句,接著又低下頭湊近花台,認認真真打量了一會兒,“有。”她肯定地點點頭,“而且她那裡顏色更多,這裡隻有橙色和紅色。”
“唉……”文森特往後一躺,整個人埋進太陽階梯花叢中,“怪不好意思的,找了兩個來月,花了那麼多錢,就找到這個!而且花的錢——”
“——還是人弗蘭克辛辛苦苦掙來的。”陳英華失笑接道。他們帶來的錢應該已經花得差不多了,但弗蘭克總是能從鬼知道什麼地方變出莫名其妙的錢來,甚至……足以支付一場遠洋探險的開支。對約克伯爵的搞錢本領,就連李/明夜都頗為驚訝。
文森特沉默了足足五秒鐘,好像真的很受打擊。“啊——”他忍不住嚎了一聲,“不管了,顏色少就少吧!顏色少說明血統純,血統純說明東西好,說不定路易斯那裡那麼多顏色都是她自己隨便培育出來搞插花的!而且宇宙不一樣,東西肯定也不會完全一樣,帶回去給路易斯看看,大不了留給聆星者。他們幾百年後要是不想繼續開大學了,開個生物科技公/司也挺好的啦!”
陳英華一邊迅速掃地,一邊隨口挑刺:“彆吧大哥,你這話說的,有點不吉利啊……內保護傘公/司不是開著開著就給乾倒閉了嗎?”
文森特停頓一秒,又開始嚎:“啊——”
“沒好兒了是吧,你他/媽嗩呐成精,嚎什麼喪啊!”陳英華終於忍不住了,丟下掃帚衝上去對著他的小/腿就是一跺,後者敏捷迅速地往旁邊一出溜,壓倒一片花枝。她追著繼續跺,一邊跺一邊罵:“吊嗓子呢!一天天的!正事正事不乾,屁事屁事一堆,活兒沒乾幾個,食兒吃不少,每到飯點可勁兒造,每到寫報告就挺屍!老/娘就是養隻豬都他/媽會拱地——”
“我也會啊!這就拱給你看。”文森特一骨碌滾下花台,迅速奔向掃帚,將其一把撈起,接著便運帚如風,開始瘋狂掃地。“你也彆閒著,哎呦!”他背上挨了一下。然而他叫得雖慘,人卻是不動如山,甚至理直氣壯地支使起了陳英華,“不能隻有我在乾活,這不公平。你回營地,把弗蘭克花錢雇來的那群廢物叫過來,讓他們把這些花、隕石,還有咱們辛辛苦苦奮鬥了三個小時的戰利品,通通整理整理帶回去。尤其是那個大祭司!他一個人就占了5分鐘。我要把他的頭砍下來做成標本,掛在我船艙的牆上。”
陳英華一直不能理解文森特收集強大敵人之頭顱的嗜好。最令她不解的是,他每到一個宇宙都會收集幾乎一整麵牆的頭顱標本,然而他從不帶走它們——他似乎僅將其視為“文森特·托雷斯在該宇宙留下的印記”。話雖如此,每晚睡覺時都麵對一整牆死不瞑目的頭顱,自身又是製/造這些死亡的凶手,他難道就不會瘮得慌麼?.m
“……毛病。”陳英華撇撇嘴,但也並不打算乾涉對方的個人愛好——反正她又沒跟他住一起。況且她轉念一想,收集獵物標本不是很正常的事麼?隻不過是把鹿頭虎皮熊掌象牙一類的東西換成/人頭罷了。“你自己看著辦。反正,要是我在你房間發現一隻蒼蠅或一條蛆,我就把你那堆見鬼的人頭標本都鎖到冷藏艙裡去。”她隨口威脅了一句,忽然又停步,轉頭看向角落裡堆積如山的屍體。
這些屍體以人類的標準來看大多是畸形,強大有力的畸形,極具破/壞性的畸形。但這些畸形人的臉孔大部分都很年輕。最年輕的那個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
“文森特。”陳英華突然喊了文森特一聲,難得的鄭重,“我突然意識到……雖然他們一開始就對我們非常不禮貌,這激起了我們的憤怒和報複,但畢竟……是我們闖入了他們的生活。”
文森特撓了撓頭,想了想,最後聳聳肩笑了:“所以?”
陳英華微微眯起眼,想起自己初登陸地帶隊尋找淡水時,那支迎麵而來的劇毒吹箭……之後是如潮的毒矢和標槍。那支小隊最終隻有她一人存活,但她並不是什麼可憐悲慘的幸存者,實際上,當文森特找到她時(大約一小時後),她已經屠/殺了那個襲/擊他們的村落。其實真正冷靜下來後她也能理解,之前登陸的探索隊要麼是海盜要麼是海商,他們帶來了血與火,還有恐怖而又陌生的疾病。然而……
“我不能說他們是活該,也不能說我們是對的。”她終於笑了一下,“畢竟我可以選擇溝通,也可以選擇滅了他們,而且你問我想怎樣的時候,我也確實說要滅了他們。這其實是過/度報複……”她聳聳肩,“但擁有選擇的感覺,這種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感覺,真他/媽是爽斃了。”
文森特打量她一會兒,作出總結:“所以你是高興的。”他嘿嘿一笑,低頭繼續掃地,“這不就得了?你要是覺得過/度報複不太好,我們下次就克製一點唄,多大點事兒!你要還覺得不好,大不了回去以後我們就改聖典,把每年的今天定為感恩節。”
陳英華聞言不由大樂:“你還真是個王/八蛋啊,文森特!”
“乾嘛?我覺得這主意挺好的,還能給人放個假。後人會因此感謝我們的。”文森特撇撇嘴,“我希望他們順便記住一點:全世界都在放假,隻有感恩節的倡議者、上班族的救世主、家庭生活的拯救者,悲慘的文森特·托雷斯本人,要在感恩節這天掃地……”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文森特秒答。
不論如何,被文森特這麼一攪和,陳英華心中的複雜糾結,倒也確實消失不見了。“我去叫人過來。”她說道,“下個異教傳說在哪裡?”
文森特停下掃地,掏出小本本瞄了一眼:“遠古海神埃吉爾的水下宮殿……嗯,挪/威神話,路易斯肯定很感興趣。而且我聽說這個遠古異神很富有啊,他用黃金代替節能燈,在漆黑的深海中照明。他的富有是如此著名,因此黃金也被稱為‘埃吉爾之火’。”他歎了口氣,“但這個還是算了吧。”
“又被穆薩乾掉了是嗎?”陳英華說道。從她的語氣可以聽出,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算了,下一個呢?”m..m
“下一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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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之遙的圖特加,已經裝修完畢的旅者大教/堂,某間豪華書房裡。
弗蘭克口述完探索隊通/過戰術終端發來的報告,隨後長長歎了一口氣:“我真不敢相信!”他隨手敲了敲茶杯邊沿,示意仆人倒茶,同時向對麵的人抱怨道:“他竟然把那裡的人全殺了,全殺了!該死,他究竟知不知道‘殖民’是什麼意思?他可以和對方高層合作,也可以把高層殺光,扶其他人上/位,但是他必須放過大量的平民,因為我需要足夠多的人去開礦挖煤炭和貴金屬,也需要有人給我種咖啡、香料和棉花。這下好了!他屠/殺了迪拜亞的都城,其他迪拜亞人不可能老老實實地當農/民,這會使我們的殖民成本提高到無法忍受的程度——我們可不是西班牙!”
坐在書桌對麵的年輕男子含笑瞥了弗蘭克一眼,對續滿兩杯茶水的仆人抬了抬手指,後者便會意,躬身退出辦公室,還順手關上了門。“你將這場屠/殺歸罪於文森特?”年輕男子笑吟吟開口,“但我覺得,這不會是他的主意。”
“何以見得?”弗蘭克拿起骨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你也放了一個分神在他們那裡?”
“唔,那倒沒有。我隻是覺得,一座隻需要3小時就能屠/殺乾淨的城市,文森特肯定沒有主動屠/殺它的興趣。”頂著男性皮囊的李/明夜笑道,“除非他們愚蠢至極地激怒了他,不過……說句老實話,能夠激怒文森特的事情並不多,他隻是好鬥,並不易怒,至少我從未見他真正被激怒過。況且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不會這麼快回來了。”
“所以,是凱特?”弗蘭克有些吃驚,“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凱特大部分時候確實很善良,但這種善良並非她的本性,也並非她的固有觀念,僅是因為她的心中充滿了過剩的感情……而感情比大海還善變。總之,如果是她,我一點兒都不奇怪。”
“這聽起來不怎麼好。”弗蘭克微微皺眉。在他看來,一個人行/事方法可以善變,那不過是為不同現實情況作出的隨機應變罷了,但要是一個人的情感和觀念也相當善變……“她還沒能找到‘路’嗎?那條心靈之路?抱歉我借用了詹姆的說法。”
“是的。而且‘心靈之路’一說出自吉米編寫的聆星者經/書,而你是聆星者的教/皇,你可以隨便用。”李/明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她突破了就好了。我其實有個猜測:她的所有症結都源於過去,因此她也必須回到‘過去’之中,尋找屬於她的答/案。我有想過要不要跟她談談,但是這種事情彆人也幫不上什麼忙,況且,唔,反正她就要回原生宇宙度假了……”
弗蘭克聞言,莞爾一笑:“她恐怕也不願跟你談這些吧,路易斯?”
李/明夜輕輕哼了一聲,“我真不明白你們。”她似乎忍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我有原力,我有豐富的心理學知識,我甚至還有證!雖然證上並非我的名字。總之我若是開一間心理治療診所,一小時得收1000美元,但我願意免/費跟你們談——”
“你還不如收錢呢。”弗蘭克竊笑道。李/明夜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輕咳一聲,正襟斂容,“他們一個半月後回圖特加,至於那場屠/殺的主導者究竟是凱特還是文森特,到時候我們再來揭曉謎底吧。”
文森特等人本想直接開啟下一段探險,卻不料經迪拜亞一戰後,他們所有貨倉都裝滿了——甚至不僅於此,文森特還在報告中要求弗蘭克再派一支船隊來繼續接收戰利品,麵對這一要求,有/意搞長期殖民的弗蘭克自然無有不應。當然他也很清楚,經/文森特陳英華的一場大屠/殺之後,長期殖民這一工作可謂是相當艱巨,但作為資源點經營者,他也無法忽視這份龐大的世俗利益。因此他決定去傑克那裡拉一拉讚助,自己再派出岡恩,以及李/明夜的分神。
李/明夜本人最近比較忙,阿爾法和貝塔更忙,前者忙著跟靳一夢一同探索一處遠古的蘇美魯地/下遺跡,後者則在聆星者大教/堂的實驗室裡連軸轉,還要見縫插針教/徒/弟——但這並不妨礙她特地回圖特加一趟,應弗蘭克的要求再弄出一個分神來。其實就李/明夜本人來說,她還可以再多分幾個出來,而且她對此其實也沒啥意見……但弗蘭克和文森特都知道,他們必須適可而止了。
就在一小時前,靳一夢特意通/過戰術終端給二人分彆打了越洋電/話。文森特那邊還好,不過挨頓罵,他臉皮厚又被罵習慣了,再挨一頓也無所謂,但弗蘭克麵/臨的問題比較嚴重。靳一夢明確通知他,自這次起,李/明夜的分神也將計算曆練績效和資源點分紅,這次的就從他和岡恩的份額裡麵扣,毫無疑問,這意味著白嫖的好日子走到了儘頭。“他/媽/的少給爺來這套!你自己明明乾得完。”命運組/織真正意義上的二把手非常犀利且無情地戳/穿了弗蘭克的苦情賣慘,“實在不想自己加班,大不了搞幾個吸血鬼出來乾活嘛!不吃飯不睡覺可以一天乾24/小/時。大太陽怎麼了?反正都是坐辦公室又不用出門。”
頂頭上司竟如此明察秋毫,弗蘭克也隻能遺憾打消“再分一個李/明夜去印度搞開拓抓經營”的念頭,與此同時,他也決定抽空把那《種神大/法》認真練練,爭取在一個月內分一個自己出來,專門負責看賬。畢竟作為一個貴/族出身的完美主/義者,他對子嗣的要求其實還是挺高的……
“你那蘇美魯遺跡探索得怎麼樣了?”弗蘭克好奇問道。
“確實挖出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東西。”李/明夜笑道,“至少我現在知道,我們的蜃族古神叫什麼名字了。鑒於這個種/族的存在表現形式,我一直以為他沒有名字,畢竟在精神的世界中,每個單獨的個體都是十分鮮明的、明顯有彆於其他個體的存在,名字其實也並不算特彆重要,更重要的是足以形成烙印、穿透混沌的頭銜……好吧,反正他有名字。”
“唔,他叫什麼?”
“歐頓。”李/明夜聳聳肩,“無形之歐頓。”
“好像有點耳熟……”
“我也挺意外的。一直都在次級衍生宇/宙/曆/史劇情中曆練,見到的大人物都是投影,這次竟然遇到一個本尊。”李/明夜笑道,隨即放下這個話題,“對了,懷恩回歸之前告訴我,他那裡收到了黑胡子的線索。你這邊找/人跟進一下吧。”
“唉……”弗蘭克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怎麼?”
“我覺得假期離我越來越遙遠了。”弗蘭克半開玩笑地抱怨道。對於如今的命運組/織而言,黑胡子對他們的利益影響最大的不是掉落、聲望、社/會關係一類的世俗事物,而是足足三個月的自/由逗留時間。而這意味著,他們得再加三個月的班……
“這個嘛,確實。其實我也有點累,好在這次曆練比較有趣。”李/明夜笑了一下,將茶杯輕輕放回桌上,“不過呢,假期總是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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