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講,複活術失敗有以下幾種可能:其一,死者的靈魂不願歸來,但索姆妻女與他感情深厚,這種可能性極低。其二,死者的靈魂已經在朦朧域或其信/仰神靈的神國中自然消/亡,或轉/生去另外的世界,但這兩者皆需要一段頗為漫長的時間,而索姆妻女剛死不久,心急如焚的索姆就著手複活,因此並不存在這一可能。其三,死者的死於靈魂傷害類攻擊,壓根就沒有可供喚回的靈魂,但這並不符合實際發生的情況。如此隻剩下其四,死者的靈魂已經被其他神祇或大能力者所持有囚/禁,自然無法回應呼喚、回到人間。毫無疑問,這一可能意味著索姆妻女之死乃是一場陰/謀,而陰/謀背後的主/使者也主動找上了索姆——那是一夥虛無女神莎爾的信/徒。
蘇倫與莎爾是一對雙生姊妹,但與此同時,也是一對針鋒相對的永恒宿敵。莎爾信/徒謀殺蘇倫信/徒壓根不需要理由,況且於莎爾信/徒而言,傳播折磨、仇/恨與痛苦本就是教/義中最重要的事,但很顯然,這次他們另有安排。麵對莎爾的要挾,索姆也不是沒有掙紮過,如此深仇大恨,他怎可能輕易屈服?他向蘇倫祈禱,希望他與妻女虔誠信/仰的女神能為他搶回妻女的靈魂,將她們還給他……但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其實嚴格來說,索姆這個要求是真的有點過分,畢竟真按神力強弱來看,蘇倫其實是打不過莎爾的,而他在要求蘇倫為了他攻入莎爾的神域!就算是再慈愛的神祇都不可能回應這樣的無理要求,否則這神祇肯定早就被對頭隨便設個套就打死了。但就在這一刻,沒有得到回應的索姆意識到自己與自己深愛的一切、自己與妻女的整個人生、自己與妻女的虔誠信/仰,都不過是他們所虔誠信/仰之神祇手中的……幾枚“被浪費的硬幣”,僅此而已罷了。
這一刻,索姆恨蘇倫與恨莎爾一樣多。他痛恨這兩位女神永無休止的戰爭,竟然將妻女牽連了進去。他痛恨高高在上的神明,肆意玩/弄凡人的命運。他痛恨自己不夠強大,無力守護摯愛。蘇倫和莎爾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莎爾有他最重要的東西,因此他沒有任何猶豫就決定為莎爾效力。在他看來這是一場綁/架,而他願意付出他僅剩的一切作為贖金。他就這樣黑化了。
考慮到莎爾乃是惡神,信/徒人人喊打,黑化後的索姆仍然在表麵上維持著自己“蘇倫信/徒”的人設,隻是暗地裡為莎爾信/徒的行/事大開方便之門,並提/供庇佑。他耗費人力財力,在隱蔽處建立了一座宏偉壯觀的黑夜女士修/道院,並在建完後將捕來的工匠奴/隸全部坑殺;他縱容莎爾信/徒在治/下領土傳播混亂、仇/恨與恐怖,又悄悄阻撓蘇倫信/徒的調/查行/事,私下協助莎爾信/徒謀殺了一些蘇倫教/派中的重要人物;他更貪婪地斂財,更勤奮地練兵,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事,哪怕再低調小心,戰爭也必定不遠……實際上也確實如此。蘇倫信/徒不是傻/子,豎琴手同盟也不是,更何況雷斯文附近還有向來喜歡多管閒事的翠綠閒庭所設立之據點。戰爭很快就來臨了。
這裡必須提及一點:凱瑟裡克·索姆確實是個精明強乾的領主,也對練兵作戰頗有心得,個人武力值更是不弱……但歸根結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地方的土皇帝罷了。一旦動真格的,博德之門可以捏死他,艾爾圖伽德可以捏死他,月之女神教、豎琴手同盟和翠綠閒庭聯/合/起/來時,理所當然也可以捏死他。總而言之,當戰爭開始之後,索姆的未來很快就隻剩下“兵敗身亡”一個下場,理所當然的,他對這個下場很不服氣。
——憑什麼呢?憑什麼他妻女身亡時,沒有人,甚至沒有神祇對他伸出援手,憑什麼這些家夥現在又冒了出來?憑什麼蘇倫身為神明卻無/能到無力庇佑信/徒,憑什麼當他想贖回摯愛時,所有人都來大/義凜然地阻止他?這世界為何如此不公,如此荒唐?
——然後,夜詠者莎爾,親自在他耳旁說話了。
承蒙索姆家族世代統/治此地的法/理血脈,承蒙雷斯文領主對世間一切的強烈仇/恨與極致憤怒,承蒙一個失去所有之強者那無與倫比的悲傷與絕望,黑/暗拔地而起,詛咒就此降臨。
以索姆為錨點,黑/暗女神的力量降臨世間。他的悲憤與痛苦是如此強大,使得那力量幾乎如她親臨。狂野而又黑/暗的混沌魔法迅速侵吞了所有由凱瑟裡克·索姆統/治的地域,不論是忠心耿耿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士兵,還是滿心渴慕敬仰自發為他抵禦敵人的平民,又或是感情深厚相處數十年的仆從,莎爾都一視同仁地將其摧毀,當然,索姆的敵人也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進攻者幾乎全滅於此,唯有寥寥強者與位於雷斯文領土邊緣的幸/運兒僥幸逃脫。這片曾經欣欣向榮的土地再無生機。
經此一役,蘇倫失去了一個頗為重要的教/區,黑/暗女神莎爾的力量則深深地紮根在了劍灣的土地裡。經此一役,暗影魔網發展得愈發蓬勃,原初黑/暗之力的錨點根深蒂固,莎爾的所有神職人員的力量都有所加強。經此一役,更多的仇/恨、毀滅與痛苦在世間傳播,無數隻有在幽影中才能孕育而出的邪/惡生物踏足凡世。經此一役,博德之門與艾爾圖伽德之間,多了一處生者與死者共同的禁地。
——是的,幽影詛咒之地不僅詛咒生者,甚至詛咒死者。莎爾的黑/暗早於生命和死亡,是真正的混沌原初,因此它令生者墮/入幽影,使死者歸於虛無。即使是亡靈生物,也不可能長久盤桓於此地,幽影會驅逐死亡的魔法,將其取而代之,轉化為充斥著黑/暗力量的另一種行屍。簡單來講,就是幽影詛咒之地不該有除了莎爾信/徒與幽影生物之外的任何活動,但最近這段時間,情況卻有所改變。
“我們的人在死亡之地外的瞭望塔上目擊到死亡之地有大量的生物活動跡象,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炊煙,篝火,河流上甚至還有行船。除此之外,死亡之地深處不斷傳來強烈的魔法波動……在失去了三個瞭望手之後,我命令瞭望手不許持續監/視超過一天的時間,也不許凝視魔法波動的來源方向超過1個小時。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時限。”來自豎琴手同盟的傳/奇英雄賈希拉如此說道,“在那三個瞭望手中,一個徹底瘋了,嘴裡始終念叨著‘融合’、‘降臨’之類的瘋話,另外兩個都走入了幽影詛咒之地……我相信這絕非出於他們的自主意願。”
“‘欺詐師’。”阿斯特羅若有所思地低聲自語。既然有幸能監/視超過一天,那這三位倒黴的豎琴手想必並非“欺詐師”的施法目標,僅是由於其注意力與思想長久聚焦於前者的力量輻射之中,因此產生異變罷了。凱恩斯為何要一刻不停地施法?他的目標究竟是誰,竟然能頂這麼多天?是主腦麼?
賈希拉挑了挑眉。半精靈德魯伊業已老邁,但仍然思維敏捷,且耳聰目明。“抱歉,科恩先生——你認識這股力量的主人?”她問道。
“就像我認識製/造博德之門疫情的‘黑死病’,與引發幽影詛咒的凱瑟裡克·索姆一樣。”阿斯特羅語氣平和地解釋道,隨即將話題引向他處,“前段時間,我處理了一位恩維爾·哥塔什先生,在他家宅邸的文件裡發現不少有/意思的文件……唔,說起這個,賈希拉女士,我聽說你曾經在一百年/前參與過對凱瑟裡克·索姆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