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10第十一章
月華流霜,銀輝似水。置身於魔法花園之中,一切宛如夢幻。
幾人聊著聊著,已經來到花園的中心區域——那是一個頗為寬敞的小廣/場。這裡有漂亮的路燈,精致的大理石噴泉,色彩濃鬱華美如油畫的馬/賽/克地磚。幾張長桌錯落有致地環繞著噴泉池,池中的大理石雕天使不時振動羽翼,奏響同是石雕的小小豎琴。看來血裔們已經開始為花園宴會做準備了。
“我得給大總管提個建議——這些花啊草啊燈啊噴泉啊都先往後稍稍,他最先準備的應該是一個經驗豐富、火候到位的廚子。”陳英華撇撇嘴說道。以陳英華境界之高、味蕾之挑,如何能夠不知道,自己今/晚吃的這頓雖然味道不錯,卻並非現做,而是外頭豪華酒店的外賣?給弗蘭克麵子不說罷了。
“你這話彆在弗蘭克麵前說。”靳一夢說道。
陳英華不服道:“咋,他還說不得了?”
“哦,不是,是你這樣說了呢,他就會順著你這根杆兒往上爬。說幾句像什麼……‘哎呀那些廚子哪兒能跟您比呀’,‘您當初做的那頓飯我真是畢生難忘’之類的話,把你捧得高高的,接著呢,他就會請你給他當廚子。你要拒絕了,或實在沒空,他就會開始說那場晚宴對他多少多少重要,忽悠你幫他挑廚子。”靳一夢冷靜地陳述弗蘭克的常規套路。鑒於他竟如此熟練,想必領教這一套路已經不止一次了。
“這不就是說不得嘛。”陳英華又撇撇嘴,“什麼毛病這人,半點虧不肯吃。”
“你第一天知道他?”文森特發出一聲嗤笑,“那家夥看著挺帥,其實就是個小氣鬼,心眼小得要命。幸虧他當初沒有當國王,哪有這樣的國王?睚眥必報,偏私護短,陰損小氣。讓他吃虧是絕不可能的,一句話的虧他都不肯吃。”
“公平來說……”李/明夜慢吞吞開口道,“沒有哪條法則規定國王就不許小氣……不過嘛,弗蘭克確實是個愛占便宜不肯吃虧的小氣鬼,這倒是沒錯。”她頓了頓,聳聳肩,“但在這一點上,這世上所有人不都跟他一樣麼?”
“也對,我也是。一想到骸骨之王居然他/媽/的要成法相,那他/媽真是比我自己突破失敗還難受。”文森特說道,“說起這個,你這幾天占卜出什麼東西來沒有?我們一定得阻止他突破。凱恩斯那雜/種,殺一次實在是不過癮,要是蘭瑟成法相,再殺他就難了。”
李/明夜聞言挑挑眉:“本來想明天告訴你的,既然你現在提起這個了……過幾天你去艾爾圖伽德一趟。”
“我?去乾嘛?”
“給瑞文嘉德公爵送一份大禮。”李/明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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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德之門城市議會重要成員、焰拳傭兵團總司令、強大凶猛的高階戰士、守護之神海姆的重盾、利劍與鐵拳、博德之門守護者,烏爾德·瑞文嘉德至高大公爵,此時正在艾爾圖伽德第二大城市之最豪華酒店的宴會廳裡。他的麵前是一場盛大的宮廷晚宴,流光溢彩,觥籌交錯,燈紅酒綠,華貴非凡。
——關於博德之門的大公爵為何會出現在向來不睦的鄰國艾爾圖伽德的貴/族晚宴裡,更是成為晚宴的座上賓……毫無疑問,這當中是有故事的。一切都要從數月之前說起。壹趣妏敩
由於領土糾紛、信/仰不同,以及貿易方麵的諸多摩擦,博德之門與艾爾圖伽德雖是鄰國,關係卻一直有些緊張,而處理這種緊張的關係,自然是博德之門每一位博德之門大公爵的必修課。瑞文嘉德大公爵此前之所以要離開自己誓言守護的城市與人/民,正是為了前往艾爾圖伽德的首都艾爾托瑞爾,進行一場外交活動。他希望能夠取得一些實質性的進展,至少要保證今年大家不要打起來,但他出發前一定沒有去海姆的聖所內好好地上一炷香。這次常規外交活動,最終變成了一場磨難之旅。
瑞文嘉德大公爵抵達艾爾托瑞爾不久之後,那座聖城便因大魔鬼紮瑞爾的陰/謀,墮/入了地獄第一層的阿弗納斯之中。瑞文嘉德身為大公爵與焰拳總指揮,自然有不止一把刷子,因此他帶領麾下侍從護衛,從地獄中殺出一條血路,不僅成功逃了出來,還救了不少人。在完成此番壯舉之後,他還在艾爾圖伽德境內停留了一段時間,協助艾爾圖伽德完成難/民安置等一係列工作。值得一提的是,阿斯特羅正是在此期間降臨,並迅速取得了博德之門議會顧問的職位。這二人甚至還通/過信。
在通信過程中,瑞文嘉德大公爵認可了阿斯特羅的顧問之職,而阿斯特羅則詳細陳述了“至上真神之禍”的始末。後者建議大公爵暫時留在艾爾圖伽德,趁艾爾圖伽德遭此大禍的虛弱時期,以強/勢鄰近城邦重要統/治者與海姆信/徒(海姆是艾爾圖伽德的強/勢宗/教之一)的身份,儘可能爭取這個國度的愛戴,乃至於權力。當然阿斯特羅考慮到對方是正義之神的信/徒,他的用詞並非如此露骨,而是相當的委婉。
——“……值此世間百年未有之危局,博德之門固然是難以幸免,艾爾圖伽德也無法獨善其身。死亡三神的禍/亂乃是神遣,更是天罰,是比‘墮/入阿弗納斯’更恐怖的天災。唯有將雙方力量團/結/起/來,方能安然度過接下來的災/禍。”阿斯特羅在信中如此寫道,“……大公爵在‘墮/入阿弗納斯’事/件中的義舉,我已有所耳聞,世間英勇高尚的英雄雖多,卻少有人能與大公爵相提並論。還請大公爵當仁不讓,為艾爾圖伽德帶去博德之門的友誼與海姆的光輝,使雙方在接下來的災/禍中能夠守望相助。”
烏爾德·瑞文嘉德雖是正義之神的信/徒,卻也是正兒八經在上城區的權/貴漩渦中拚殺出來的人物,對各種冠/冕/堂/皇的政/治黑話自然是心領神會。他留在了艾爾圖伽德,與艾爾圖伽德境內的海姆教/會交往甚密,借助教/會的力量儘可能地平息“墮/入阿弗納斯”引發的混亂。比如諸多治安事/件,比如流民匪禍,比如難/民安置和遷移,比如艾爾圖伽德境內因“墮/入阿弗納斯”再度興起的“排提浪潮”……以上諸多社/會問題之中,還是最後一項最令瑞文嘉德大公爵頭痛。
這裡必須提一句所謂的“排提浪潮”。提夫林這一種/族有魔鬼血統,這使得他們在費倫各地經常被歧/視,很難獲得足夠的社/會資源,因此大部分提夫林都淪為小偷、強盜、騙子、雜耍藝人、娼/妓和乞丐,以至於甚至形成了下九流的種/族文化。在此等不容於主流社/會的排斥氛圍之中,艾爾托瑞爾的提夫林卻是組建起了以強大聖武士與戰士為主的地獄騎士團,保護人們不受地獄惡/魔的侵害,這使得艾爾圖伽德對提夫林這一種/族的印象有所改觀。然而在“墮/入阿弗納斯”事/件中,惡/魔與魔鬼的身影頻繁出現,於是人們再度回憶起了提夫林的魔鬼血統,而地獄騎士團在災/禍中的失敗更是加劇了這一點。此處有個比較刻薄的說法:“墮/入阿弗納斯”是魔鬼的陰/謀,然而魔鬼不僅很遙遠,更加不是什麼軟柿子——但提夫林是,並且近在遲尺。人們隻要隨手撿起一塊石子,就能砸到那夥失敗的提夫林的醜臉上。
艾爾托瑞爾陷落後不久,“排提浪潮”便卷土重來。不少無辜的提夫林因此殞命或慘遭驅逐(地獄騎士團團長,即提夫林賽夫洛護送難/民前往博德之門的起因,就是他們被艾爾圖伽德驅逐出境),也有不少提夫林選擇奮起反/抗。這引爆了巨大的暴/力和非暴/力社/會衝/突。
如此突兀且劇烈的社/會變故,瑞文嘉德大公爵哪怕用屁/股想,都可以確定這其中必然有班恩教/徒和莎爾教/徒在推波助瀾。但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排除異己乃生物天性,事已至此,抓幾個班恩和莎爾教/徒殺來祭天亦無法彌補。即使瑞文嘉德大公爵把搞事的班恩和莎爾教/徒揪到絞刑架上,迫後者當著大眾的麵承認了自己的挑唆之舉,也並不妨礙大眾丟完石塊臭雞蛋爛菜葉子、心滿意足觀摩完行刑之後,繼續對彼此破口大罵、甚至刀劍相向。
矛盾和衝/突引發仇/恨,而仇/恨是山林/野火。它很容易點燃,卻很難熄滅。
一係列暴/力與非暴/力事/件亟待解決,而試圖解決這些問題本身,就意味著解決者必須要選邊站,選擇維護以提夫林為首的少數族裔(加起來數量也不少)的利益,或維護其他本土多數種/族。毫無疑問,任何艾爾圖伽德的當/權者都不會願意在這種棘手的問題上沾邊。按照慣例來說,他們通常會像缺乏耐性的父母處理家裡倆孩子打架一樣,平等地把雙方通通揍一頓,這種“公平處理”可以有效製止刁/民們繼續惹事。但此時既然有個來自博德之門的冤大頭正在此地,還到處收/買人心賣弄攬權,看著實在討厭,不如索性把這現成的爛攤子丟給他,豈不快哉?畢竟首都陷落地獄之後,國內權力架構多出大把真空,大家都有許多事要做呢。
短短數月之中,這名來自博德之門的大公爵就在艾爾圖伽德贏得了不少愛戴,擁有了不小的話語權,同時也因此收獲了許多仇/恨。有多少人希望他留下,就有多少人希望他滾蛋,而讓他去處理“排提浪潮”是讓他滾蛋的最高效的方式。阿斯特羅知道此事後,特意加急(指讓伊恩直接傳/送)送信給瑞文嘉德,警告他給援助可以,但千萬不要接這個爛攤子,可這名海姆信/徒就是無法對這一切置之不理。
那天傍晚,伊恩帶回了瑞文嘉德大公爵的回信。阿斯特羅坐在他新得的領主書桌之後、氣派的高背王座之上,拿起這封信逐字閱讀。良久,他擱下信紙,長長歎了一口氣。
“伊恩,你知道嗎?我想起詹姆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阿斯特羅彈了彈信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句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嗬嗬,我很喜歡中文,它跟鬥獸場神文有些相似,都擅長用最精簡的詞句傳遞十分龐大的信息量,不過我一直很難真正體會這句話的用意……可能是這句話裡詞語太少,也可能是我並沒有見過所謂的‘君子’吧。”
“米瑞斯應該算一個。”伊恩說道。許多角鬥/士都對聖光會米瑞斯的聖騎士作風有所耳聞,知道那是一個在鬥獸場中絕了種的真正會信守承諾之人……即使在他為信守承諾付出代價之後,依然是如此。
“米瑞斯不過是個莽夫。愚蠢,輕率,毫無擔當。他隻記得自己是聖騎士,卻不記得自己還是一個負責人和團長。”阿斯特羅淡淡評價道,“你就沒有發現,為米瑞斯的高尚承諾付出代價的並不僅僅是他自己,更多的是彆人嗎?他頭腦一熱許下承諾時,可曾想過他團隊裡的其他人?可憐的亞瑟,當初赫赫有名的神槍/手,如今泯然眾人。”
當初誰知道奴/隸階槍/手裡還有個詹姆·科蒂?但所有人都知道js與亞瑟·楊。如今js風/騷依舊,詹姆猶有過之,但許多人已經壓根不記得亞瑟·楊這個名字了。“我看他自己倒是樂在其中。”伊恩說道。他如今跟米瑞斯和亞瑟已經不熟,遂把話題扯回艾爾圖伽德:“你覺得這是一個局?”
“我隻是覺得,這很像‘欺詐師’的風格。”阿斯特羅頓了頓,發出一聲輕笑,“我本以為凱恩斯肯定會留在蘭瑟身邊,為‘骸骨之王’主持大局,就像他以往每次曆練一樣……嗬嗬。”
“欺詐師的風格?”伊恩饒有興趣地詢問。作為堡壘士兵階隱/形皇帝之副手,他對兄弟會凱恩斯的功勞簿已經耳熟能詳,但他還是很有興趣能夠聽到阿斯特羅對欺詐師的評價和總結。
“那個討人厭的狗仔從不怕彆人看出他布下了圈套。他不喜歡強買強賣,他喜歡讓人自己做選擇。”阿斯特羅說道。當“欺詐師”還是土著時,他是一個記者,而且是記者中最無/恥最擅長操縱輿/論的那一個,這一點已經被他向許多人炫耀過無數遍了。“非提夫林排斥提夫林,痛恨這些下/流的吉普賽人……呃,魔鬼後裔影響市容市貌,到處小偷小摸;艾爾圖伽德人剛剛經曆一場災/難,社/會動/蕩不安,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盤子裡的麵包與腰帶上的武/器能比彆人多一點;首都陷落,帝/國群龍無首,每個權/貴都想要更進一步;本土權/貴警惕著外來的強/勢政/權首/腦,忌憚他與本土強/勢宗/教和民眾之間的聯/係,恐懼鄰國趁虛而入,侵吞自家的產業;而這位外來的強/勢政/權首/腦呢,不僅對自己處理政務的能力頗為自信,偏偏還真的是個虔誠的守護之神信/徒,又曾經守護過一次那個國/家的平民——他還成功了,隻是救下的人不夠多。他對救下的人產生了感情,因為他努力過,對沒救下的人充滿愧疚,因為他失敗過。於是他很自然地認為自己應該再這樣做一次,這次他可以嘗試守護更多的人……你看,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作出了自己的選擇。這多像‘欺詐師’?以後你要是同他打交道,一定要注意這一點。”
“注意記者,明白了。”伊恩笑道,“我這就讓人去查封《博德之口》。”
阿斯特羅不由失笑:“倒也不必為難那些軟骨頭——他們確實在報紙上說我壞話,但我要是真召他們來見我,他們在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會向我下跪。當我能抽/出時間來見他們,他們就會立刻變得有用了。你要警惕那些超乎常理的強烈欲/望所引發的劇烈混亂,注意那些混亂的交點。當你發現所有人都聽從最極端和最激烈的情感、並因此爆發出最不理智和最自私的衝動時,凱恩斯多半正在那些衝動的交點等著你。”他頓了頓,補充道:“假如這次之後,凱恩斯還有‘以後’的話。”.m
“那些被抓獲的班恩教/徒和莎爾教/徒多半是凱恩斯派去的。”伊恩說道,“還有那些艾爾圖伽德的貴/族,他們身邊可能有凱恩斯派去的變形怪,又或是凱恩斯跟他們接/觸過。你應該警告瑞文嘉德。”
阿斯特羅歎了一口氣:“你以為瑞文嘉德就不知道嗎?”
伊恩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