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5 章 番外一(2 / 2)

“你發現自己有點理解他的想法了。”李/明夜笑道。

“嗯。”

“所以,你改變主意了嗎?假如你願意,可以讓你姥姥現在就成離難,然後是徐少秋和他的父母妻子。既然這個宇宙的法則允許,離難並不難,用我的生物煉金術或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生物係功/法都可以。”李/明夜不甚在意地說道,“反正我們團隊倉庫裡原料和藥都多的是。對了,還可以加上陳柏的母親,就當是員工福利吧。”

靳一夢先是被“員工福利”這個說法逗得一笑,笑完後沉默了很久。他握住李/明夜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心,顯露/出內心的掙紮。“算了。”他半晌說道,“還是不能這麼搞,有的事是不能開始的,一開始就沒救了。要真這麼搞下去,萬一哪天我成神魔了,說不定比‘收藏家’還要變/態。”

“他在神魔裡還算不上變/態吧……同是為了取樂,兄弟會那些神魔才叫變/態。”李/明夜聳聳肩,在她看來柯羅諾斯的愛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她現在用的鼠標墊乃是一顆完美無缺的巨魔心臟切片,實驗室中的衣架來自於一位有著漂亮牛角的牛頭人,冥想室裡的熏爐則是某位預/言者的頭骨……說真的,每個有生活情/趣和審美品味的古道修行者都該學習至少一門煉金術,這技能真是太方便了。等她殺了張天然,一定要把他的頭做成燈。“我知道你不想扭曲你在意的這些凡人的命運,但你不知道凡人的命理有多脆弱——要是哪個半神或神魔無意中向這個宇宙看一眼,整個宇宙都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包括你愛的那些凡人。實際上,雖然你還不是半神,但你對這些凡人的關注本身,就已經在扭曲他們的命運了。”.m壹趣妏敩

靳一夢微微一怔:“你看見什麼了?”

“我們上次來時,你姥姥的生命活力和命理隻夠她健康到八十六歲。到時候她有可能自然死亡,也有可能生重病,可以通/過外道手段——呃,醫/療技術,延長一段時間的壽命,不過沒有這個必要,徒增痛苦而已。”李/明夜說道,“這次一見她我就發現,她的壽命變多了,而且麵相和命理都有所改變。假如你想知道的話——”

“我不想。”靳一夢打斷道。

“ok,那我就不說。”李/明夜頓了頓,“但我相信,你應該也有所感覺吧。就算你不了解命理,生命活力的多寡,你應該還是清楚的。”

靳一夢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他側頭望向車窗外,眼中掠過行道樹披雪的殘影,一棵,一棵,再一棵。時值嚴冬,樹葉凋儘,僅剩枯枝。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在想什麼?”李/明夜問道,“不要這麼難過,親愛的。就算你沒有任何道境,你還活著,你回來了,這件事在客觀上就會影響那些你愛著的、同時也愛著你的凡人。他們見到你時都是很開心的。”

“我知道……”靳一夢沉默了半晌,“我不是為他們難過,我是為我自己。”

“唔?”

“你說他們時,稱他們為‘凡人’。”靳一夢說道,“我曾經也是‘凡人’,跟他們一樣,跟他們一起,但現在我一個念頭,都不需要做什麼,他們就會走運或倒黴。不該是這樣的。”

就好像一本書驟然被打開。這一刻,李/明夜在靳一夢的心中看到了如山如海的孤獨。

“哥,古道是有代價的。”李/明夜的語氣格外溫柔,“超凡脫俗,本身就是代價。”

半晌後。“嗯,我知道。”他低聲說道,將她攬進懷裡,用/力摟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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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之後,靳一夢思考了很久,最終仍然決定不會直/接/乾涉那些土著親友的命運。至於陳柏的母親,他打算交由陳柏做決定——正如李/明夜所說,將其作為員工福利。反正對如今的他們而言,將人點做離難,不過舉手之勞。

其實靳一夢自己也知道,不論他選擇拔擢與否,都是源於自私,隻不過一個是自私,另一個是更自私罷了。畢竟他也沒有像古代傳說中那樣,現出聖者修為、搞出酷炫特效,從天而降到親友麵前,對他們如實陳述一切,然後再給出選擇。到了那時候,焉知他們是否會選擇長生,追隨他踏上古道?既然白雲觀的道/士可以,他們自然也可以。他在深思熟慮後,作出“不直/接/乾涉”這一選擇,純粹是為了他自己。

靳一夢仍然記得自己在《星球大戰》中的那個傍晚。彼時李/明夜使用黑/暗原力除掉了梅斯·雲杜,引發心魔暴/動,阿斯特羅貢獻出自己的法/力為她封□□魔。他坐在客廳裡等待,他聽見了內心的聲音,他感受到力量的誘/惑。

——隻要他願意,可以改變她的記憶,抹除她的痛苦,消滅她的心魔。這確實很過分,她絕不會原諒他,但……他們之間不會走到“原諒”那一步。她將永遠愛他,永遠不會離開。

——隻要他願意。而他不願意。

我必須記住,我一直都是不願意的,靳一夢心想。即使代價是孤獨。

靳一夢心裡很清楚,不論他願意與否,他愛著的、同時也愛著他的那些凡人都太過渺小,命運也太過飄搖,太過容易受他們與其他高位格者左右,但他必須記住自己曾經的選擇。一旦跨過這個界限——由他自己所設立的界限——天知道他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力量永無止境,古道沒有儘頭,而他也不願成為欲/望的奴/隸。

靳一夢一念至此,不由慶幸自己並非獨行,同伴與愛人的陪伴,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這種孤獨。但……他更加慶幸她足夠強大,足以戰勝心魔,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終會作出怎樣的選擇。古道修行越深,他越有如履薄冰之感,陷阱好像無處不在,一不小心就會墮/落。好在他叫高歡時也經常陷於類似的處境,麵對相似的困境,他對此已經很習慣了。

靳一夢隻能這樣安慰自己:總是麵對相似的問題,說明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太大的改變。曾經他最怕自己因為力量、權力或其他種種而徹底墮/落,如今仍在為此煩惱,說明他至少迄今為止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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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二人都在走親訪友之中度過。他們陪著老太太踏遍了每一個親朋好友的門檻,或敞開大門接受每一次拜訪,坦然地承受他們的豔羨與審視,微笑著給每一個小孩子派發紅包,誠懇地複述他們說過一遍又一遍的故事。

老太太的初衷不過是想嘚瑟一下,向老朋友老姐妹們證明自己真有這麼一對兒聰明漂亮事業有成的外孫/子和外孫媳婦,靳李二人自然是一路配合。結果幾天下來,老太太就有點不好意思,既怕他倆累著,又怕他倆嫌無聊。二人聽罷隻笑,讓她隻管放寬心,這世上比走親訪友更棘手更繁瑣更無聊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們也不知處理了多少。如今這點工作量連度假都不如——李/明夜在科洛桑西海莊園的沙灘上曬太陽時,麵前還擺著聯絡儀接打電/話和開/會呢。

“不過話說回來,在《星球大戰》裡的那段經曆,正是我下定決心挖弗蘭克的原因。”李/明夜在私底下對靳一夢說,“我本以為我就像阿斯特羅一樣熱愛行使權力,事實證明並不是。行使權力真是煩得很,我隻是喜歡得到它。”

“也就是說,權力這東西你其實不怎麼喜歡,但不能沒有。”靳一夢稍微總結了一下,隨即笑道:“這還不簡單。權力就是暴/力,你現在在大部分宇宙都已經夠暴/力了。”

“等我暴/力到能拆白塔再說吧。”李/明夜撇撇嘴,用原力將奶瓶裡最後一點兒駝奶推進除夕的嘴裡。此時是初五,一些商家已經開始上班了,小區門口的母嬰店赫然正在其中。

作為家裡的新成員,除夕與守歲已經各自擁有了自己的奶瓶、毛巾、浴巾、梳子和係脖小繩兒,除夕的全是黃/色,守歲的全是藍色。兩隻小狗已經睜眼了,甚至學會了憑顏色認自己的東西,其中除夕比較聰明,莫名其妙就學會,以至於靳一夢興致勃勃、信心滿滿地開始教/導守歲。守歲這個小笨/蛋耗費了他半個小時——這並不是說半小時後守歲就學會了,而是半小時後靳一夢終於忍無可忍,伸指往小笨狗頭上一點,對照著除夕修改了它的大腦,催生出些許智慧。自那以後,兩隻小狗的性格開始分明,除夕愈發沉靜,守歲更加活潑。

有幾次,靳一夢避開林以蘭,將布萊克召喚出來,讓雙方認識。如今已是二階傳/奇的布萊克對兩隻小奶狗很感興趣,刻意收斂通體威壓,低頭將兩隻小奶狗舔/了個遍。兩隻小奶狗也很喜歡這黑漆漆的大哥/哥,除夕靜靜地趴在原地搖尾巴,守歲則狗膽包天,竟然去/舔布萊克的鼻子……被後者一頭拱翻,嘰裡咕嚕滾出去老遠。

李/明夜趴在床/上圍觀這一幕,見狀忍不住說:“你這狗是不是早就該突破化形了?”她記得靳一夢很早就引布萊克入古道了,沒道理肉/體都修到二階傳/奇了,位格也在離難大後期,竟然連人形都不是。

“是這樣,不過你也知道,現在的混沌海,突破後最適合繼續修/煉的體型就是人形。布萊克不喜歡兩隻腳走路,我呢養個人也覺得怪怪的,所以它就還是繼續做狗了。”靳一夢順手拍了拍布萊克的腦袋瓜,隨即收手,後者立即抬起狗頭,追著他手掌心舔,完了還一拱,將他的手拱到自己頭上,示意他繼續摸頭。他一邊摸布萊克毛/茸/茸的狗頭,一邊撇嘴說道:“你看,這要是個人,嘖……”

“也是……”李/明夜一想,也覺得有些不堪入目。

“無所謂,適合小狗的功/法我也有挺多的,就是練到後麵了跟現在的法/理規則不太搭。”靳一夢不甚在意地說道。這倒是實話,《滅世黑龍卷》裡的功/法通通都是給非/人用的,而且版本太過古早,不管是人還是狗,練起來其實都不太合適,需得針對人族體質與當今法/理規則進行一定改良。“等到後期再說吧!它是寵物狗,用不著太厲害。”

在如今的靳李看來,二階傳/奇確實不太厲害,李/明夜的巨怪——如今已是巨人——也已經有三階傳/奇的位格了,擱C級宇宙恐怕都是個區域級小Boss。李/明夜笑問:“後期?”

“聖者。”

李/明夜忍不住一嗆:“這他/媽……果然是後期。”他們現在也不過是聖者罷了!不過她轉念一想便也了然,天人合一位格已經開始接/觸規則類能力了,天人合一升法相,需得凝練自身法則,可想而知得至少一門規則類能力達到精通才行。到時候假如布萊克還是狗,修/煉規則類能力確實會比人難得多。

“所以,以後再說吧!”靳一夢拍拍布萊克的腦門,“日子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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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假期過後,趙姐休完假回歸,人們重新上班,商鋪和各色娛樂產業陸續開業,街上的人氣逐漸旺/盛,老太太便又開始趕人出門了。

北/京/城仍是沒啥可逛的,不過很顯然,二人的活動範圍並不局限於區區一城。他們專門抽/了一天,幻影移形到了東枝,把靳一夢曾經公/司的培訓基/地逛了個遍,而李/明夜也終於坐上了靳一夢開的直升機,在天上好好飛了幾圈。之後他們又去了茵萊湖,跟其他遊客一起,乘上一艘又窄又長的小船,遊入水浪飛/濺的湖水小徑,在極具特色的水上田地、水上村莊、水上佛/寺之間遊覽穿行,再然後是跳貓寺……等一天逛完,他們幻影移形回家,正好趕上吃晚飯。

當天晚上,靳一夢被李/明夜摁在那裡,回憶自己作為高歡時的諸多經曆,於是他們第二天去了泰國,第三天去了老撾,第四天去了越南,第五天……靳一夢從前來這些國/家時並沒有遊覽玩樂的心情,這次跟李/明夜一起當了一回遊客,也是發現了許多新奇。

——當然,最主要還是他之前來時所待的地方,實在沒什麼可逛的。畢竟他一不想帶李/明夜去賭場,二沒必要帶李/明夜去酒店,三/不可能帶李/明夜去妓院或夜/總/會,四不好帶李/明夜去彆人地盤瞎逛,五嘛,他也沒必要把她帶去哪個地方,然後指著腳下說“我之前在這裡殺了個人”吧……

這段旅途並無任何波瀾,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中途順手打殺了兩個降頭師。其實二人原本懶得管這檔子閒事,不過是些財迷心竅的修行者罷了,所做的也最多是協助謀財害命之類的區區小事,法術氣息還都有些惡心吧啦的,遠遠就一股蟲子味兒和屍油味兒,他們實在不想靠近。然而他們當天所蹭導遊之旅行團中,有幾名遊客深信這一套,為求財運姻緣,特地脫團秘密拜訪預約好的降頭師,而二人急著去下一個景點,人不齊導遊就到處找/人,不給發車……眼看李/明夜開始皺眉,靳一夢就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下車,不一會兒就跟那幾名遊客一起回來了。幾名遊客一臉傻樂,顯然剛被篡改完記憶,而且手法極其粗/暴,施術者明顯非常不耐煩。他們離開不久,火光衝天而起,好在消防車及時趕到。後來這事兒上了當地報紙,據說是電路短路引起的火災。

就這樣逛著玩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年十五,徐少秋請靳一夢吃飯。席間徐少秋果不其然主動挑釁,想要一雪前恥,而結果跟上次差不多——他又喝倒了。

好在徐少秋今日雖然連老婆都沒帶(靳一夢也默契地沒有叫上李/明夜),卻因本來就預備喝酒之故,提前約好了司機。徐少秋的司機按約定抵達,彼時徐少秋已經徹底喝倒了。靳一夢幫忙將醉死之人扛到車上,後便瀟灑離去,並發短信嘲諷對方,問是否嫌餐費太貴,遂借酒醉逃單(賬是靳一夢結的)。徐少秋第二天酒醒後看到這樣一條短信,當場直接破防,專門打了電/話過來罵人,奈何最近戰績實在丟人,最終沒有罵贏。

末了徐少秋多少有些悻悻,轉移話題問靳一夢何時走,靳一夢便答:“今天下午的飛機。”

“那麼趕?”徐少秋嘖了一聲。

“本來前幾天就要走了,就是為了蹭你一頓留到現在。”靳一夢笑道,“最後還他/媽沒蹭到。誰能想到你平時這麼嘚瑟,結果這麼廢物。”

“去你/媽/的。”徐少秋笑罵一句,又道:“下次肯定給你蹭。哎,反正我今天請假了,用送你不?幾點的飛機?”

“不用,我姥姥送我。”

徐少秋“哦”了一聲,略一停頓,又問:“你下次回國什麼時候?”

“等定了再說吧。”靳一夢說道。他這次來度假本就是一時興起外加機緣巧合,他平時事又多,經曆又凶險……誰知道他或他這些肉/體凡胎的凡人親友,是否能活到他下次有空的時候?

一時間,二人都沒有說話。靳一夢在等徐少秋開口,而徐少秋並沒有。他忽然想起對方昨日酒後難得狼狽,握著他的手哭著道歉,又質問他既然打算假死跑路為何不告訴他,末了繼續哭,說知道他不信他……這一套轉變是如此的突兀,同時兼具了絲滑,靳一夢差點都沒反應過來。

他們平時從不提他身死之事,除了昨晚。事到如今,一切時過境遷,反而是謀人性命之人,竟然比受/害/者本人更加介意。好在這一切截止於昨晚,這件事已真正成為過去。

又過片刻,靳一夢開口道:“下次回來我會說,提前告訴你。”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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