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的光幕。
“在鬥獸場中,你可以獲得所有想要的東西、了卻你心中的執念……鬥獸場無所不能,隻要你完成足夠多的任務,變得足夠強大,整個多元宇宙都會是你的舞台。你會穿梭時空和宇宙,經曆最刺/激的冒險,看到彆人終其一生也看不到的景色——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一直活下去。”
“你將會開始第一次曆練,儘你所能地活下去吧……彆忘了,你此刻隻是一個候選者,當你通/過了試煉,你才會成為一個角鬥/士。”
——“角鬥/士”,這三個字異常明亮,是濃/稠而鮮豔的紅色,像是被極致壓縮的血液,有躍動而呼之欲出的生命力與凜冽血/腥的殺意。
“哦……”李/明夜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有點意思。”
光幕繼續翻/動了起來,字體變換,頻率快了幾分,略顯緊急的節奏,仿佛鼓點。
“候選者試煉世界篩選進行中……根據候選者的種/族,候選者試煉任務適宜宇宙類彆為:科技宇宙。”
“候選者試煉世界類彆篩選完成。”
“即將進行多元宇宙時空跳躍,請稍後。”
“候選者進入試煉世界後,請及時在係統保護時間內呼喚鬥獸場係統查看主線任務,並閱讀係統提示。超出係統保護時間,鬥獸場將不再保證候選者的安全。”
“多元宇宙時空跳躍開始……”
當這一頁翻過之後,光幕熄滅,此處便隻有一片寂靜的黑/暗。
而方才還在光幕前的人,已經安靜無聲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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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隻是一個愣神的瞬間,又仿佛久睡初醒一般,李/明夜發現自己居然是閉著眼睛的。她微微皺起了眉,在瞬間回憶起了“係統保護時間”這個說法,隨後才睜開眼。
她現在正在一個城市的街頭,天邊橫著最後一撇殘霞。夜色漸濃,路燈亮起,街道整潔乾淨,房屋鱗次梓比,招牌是英文的,看起來像是一個稱得上繁華的城市中某一條最普通的街道,道旁的行道樹搖曳著俊秀的影子。
——但是……沒有人。
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門都關牢了,窗戶也都緊閉,上頭還有鐵柵欄和各式各樣的防護措施。
但這裡並不是安靜的,夜風送來了不遠處隱約的人聲。三三兩兩的,低微而喧鬨,細小又沸騰,仿佛是美式英語,元音傲慢慵懶地拖曳出典型的德州口音。
李/明夜隱約聽到了“清除日”、“垃/圾”這樣的詞彙……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此刻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運/動服,身上泛出淡淡的白光。她沒有多耽擱,在心中默念了一下“係統”和“主線任務”。
“係統提示:候選者已經成功進入多元宇宙——低等科技位麵——地球
係統提示:該宇宙以人類為主體運轉。
係統提示:該宇宙為某些主宇宙的平行宇宙,其曆/史、發展和未來都受主宇宙影響。
係統提示:該宇宙世界源探索度為3.17%,存在未知規則、不明發展、未知物品等等。
係統提示:你已經進入平行宇宙,鬥獸場已經將你的種/族外觀、語言體/係和技能裝備根據宇宙規則在土著眼中進行了合理化,你已經獲得10分鐘係統保護時間。在多元宇/宙/曆練期間,你的痛覺被削弱30%。
主線任務:試煉
任務說明:活到清洗日結束之後(次日早上7點),或候選者人數小等於3人時,存活者即可視為通/過試煉,並可以聯絡鬥獸場徽章回歸鬥獸場。在試煉過程中,候選者不可離開當前城市,每過半個小時,係統將會公布所有候選者當前位置,除第一次位置公布外,每一次位置公布時間將持續5分鐘。當候選者出現在彼此視線範圍之內時,鬥獸場徽章會產生提示。
任務獎勵:2000塞斯(塞斯泰爾絲,最大眾化的鬥獸場貨幣,可供給角鬥/士的日常生活、交易與基礎屬性強化,不可或缺)。與此同時,每殺死一名候選者,將會獲得1點殺/戮值和1點試煉積分,每1試煉積分可在通/過試煉後換取500塞斯。
失敗懲罰:如果你失敗了,你必然已經死亡。
當前時間:19:00。
當前候選者剩餘人數:30。
下一次位置公布時間:19:30。”
下一刻,李/明夜的腦海中憑空多出了一張/平麵地圖,其範圍涵蓋了整個城市。這個城市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小城市,在這張地圖中,有30個紅點平均分布在的各個角落,互相之間距離不遠不近,閃動著猩紅的血光。其中有一個紅點格外的明亮,李/明夜多看了一眼周圍地貌,立刻就認出了這個紅點正是自己。
李/明夜的個人娛樂生活其實是相當匱乏無趣的,穿了她的那位先生對於娛樂沒有什麼興趣,於是她也就沒怎麼“看”過電影。於是她並不能確切地得知她自身所處的環境到底是鬨哪樣,不過這也有好處,至少她不用震/驚自己居然跑到了電影裡……呃,或者說,以電影作為背景的宇宙裡。
這部電影叫做《人類清除計劃》。
極端繁榮昌盛的美國,失業率低於1%,人口冗多,經濟高速發展。在這樣的環境背景下,美國出/台了一項規定,在3月21日的晚上7點到3月22日早上7點的這12個小時中,一切犯罪都是合法的,消防、醫/療和公/安等等公共服/務將會暫時關閉。漂亮的城市變成了屠宰場,政/府期待那些會影響治安與拖累經濟的社/會垃/圾能夠物儘其用,被那些有資格發/泄壓力的人清除……然後,讓這個國/家更加乾淨,繼續回歸文明。
這一點都不野蠻……這叫做刺/激經濟發展的同時,兼顧釋放社/會壓力,簡直是個儘善儘美的好主意。
想要參與狩獵和清掃行動的人,會購/買軍火和各色武/器來豐富他們的娛樂活動。不想參與狩獵和清掃的人,會花大筆的資金把自己的家打造成一個銅牆鐵壁的堡壘。人們的注意力會放在那肆無忌憚的一天,從而忽視生活中的種種壓力和不如意。
一切都能等到3月21日……等到晚上7點,他們就能為/所/欲/為。
這真是完美的12個小時,這12個小時讓整個國/家空氣都變得更加清新了。
李/明夜確實是沒看過這部電影的,不過這並不重要,她能從主線任務和當下場景中分析出一些東西。
“現代化美國小城市,可能在南部地區,沒有慌亂和匆忙的跡象,排除戰爭和災/難的可能……”她的目光落在垃/圾箱裡頭新鮮的垃/圾上,“活到清洗日結束之後,意味著‘清洗日’對候選者來說就是一個足以致命的危險,周圍的環境說明生活在這裡的人知道‘清洗日’意味著什麼。關門閉戶可以避免這種危險的發生?危險來自於什麼?軍/隊?警/察?美國被殖民了?——家門外的人?——有武/器並且有敵意的人。”
李/明夜想到這裡,居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試煉積分……剩餘人數3人。這真有/意思,讓人連合作一下互相利/用,都不大敢放心啊。”
按理來說,剩餘人數3時任務完成,確實讓候選者之間有了互相合作的基礎。但是要知道……這個剩餘人數3,可沒有具體標準啊!
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如果有三個個人能力強悍的候選者暫時合作,獵殺其他候選者。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活下來的候選者也必然更加精明強悍,變得不好獵殺。而環境的危/機從來沒變過,尋找其他候選者又需要經過一些搜索和戰鬥……這真是太危險了,我身邊不就有兩個人嗎?
尤其是當候選者剩餘人數在5人以下的時候……李/明夜想到了這一點,又是忍不住笑了。
——這真是對候選者非常不友好了。
這30名候選者都是普通人,沒有經過任何強化,有的人甚至這輩子就沒打過架。而他們要麵對的是沸騰的獵殺者……最重要的是,他們求助無門,公共設施的關閉讓這個宇宙變得非常具有危險性。
你可以自力更生地掙紮求存、可以加入這一場獵殺或者清洗、可以找一個下水道躲進去並期待不要被發現、也可以抱團合作渡過這個夜晚……這是一場自/由度很大的試煉,每個人都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隻要你能活下來,你就是勝利者;你死了,你就是個廢物。
非常簡單粗/暴的邏輯,鬥獸場的邏輯。
李/明夜有一個比較神奇的特質,她的接受能力非常強。任何一個人驟然被魂穿,幾十年以後又被放出來,接著又遇到這種離奇詭異的事情……十有八/九都得瘋。實際上,如果沒有那被魂穿的幾十年煎熬打底,她可能在被放出來以後就精神崩潰了。
而她現在吧,至少表麵上看起來還是挺正常的,思維也算得上冷靜清晰……雖然腦回路稍微發散了點兒,但至少都有跡可循。所有的信息彙聚到了一起,像是紛亂的車水馬龍彙聚成井然有序的車流,指向了一個非常明確的道路——“我現在該做和能做什麼”。
“告訴我什麼叫係統保護時間。”她一邊思考係統給出的大量信息,一邊詢問著,同時向著人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係統提示:在係統保護時間之中,你在土著眼中將會被視為不可見狀態,且你無法受到任何攻擊。”
李/明夜一聽到這句話,當下乾脆就直接跑了起來。
那是三個成年人,二男一女。他們笑嘻嘻地聊著天,穿著打扮看起來有點兒辣眼睛,像是極端宗/教分/子和嬉皮士的結合/體。他們手裡拿著鐵棍,腳下躺著一個半死不活、衣衫破爛的流浪漢。流浪漢看起來年紀挺大的,他的雙/腿彎折成好幾段,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身後是蜿蜒的血跡,似乎拚儘全力地爬行過一小段距離。
繁華而空蕩的街頭,輕/鬆快樂手持武/器的年輕男女,痛苦瀕死的老年流浪漢……這真是一副頗具諷刺意味的畫麵。他們對李/明夜的出現視而不見,依舊自得其樂。
“我還是快點兒吧。”李/明夜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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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全無防備的時候,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可以很輕易地將他殺死。
李/明夜非常輕/鬆地從毫無防備的男人手中抽/出了鐵棍,像是打棒球一樣打碎了男人的太陽穴,重擊造成的顳骨骨折輕而易舉地損壞了男人的腦膜中動脈。清脆的骨折聲被悶在頭顱裡,合著撞擊聲,聽起來幾乎是有些悅耳的。
李/明夜沒有再看那個瞬間委頓倒地的男人,她知道這個男人死定了。她朝著震/驚錯愕的另一對男女疾步走了過去,趁著對方還未反應過來的檔口又是一棍/子敲向另一個男人的頭。這一次的攻擊效果並沒有預期的好,這個男人驚恐尖/叫著躲開了。
“看不到我,但是能看到這根棍/子。”李/明夜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她迅速把鐵棍丟在了地上,幾步踏上前,狠狠抬腿以膝蓋重重頂在男人的襠/部。劇烈的疼痛與毫無來由的攻擊造成的驚恐感,十分迅速地使這個男人昏迷了過去,李/明夜看向了最後一個女人。
“鬼魂?鬼魂!上帝啊!”女人好像回過神來了,她麵容扭曲地大吼著,過於強烈而突然的恐懼讓她有點腿軟,她迅速摸/向自己的腰側,那裡有一柄手/槍。她的動作十分慌亂,一邊解/開/槍套一邊逃跑,但是極度的恐懼讓她全身發/抖、肌肉僵硬、心跳過速,所以她的動作效率很低。
李/明夜索性整個人合身撲了上去,堅/硬的手肘關節部位帶著慣性與體重落在了女人的胸骨處。二人重重地撞在地上,這一記重擊直接掐斷了女人的淒慘叫/聲,李/明夜也覺得手肘劇痛發/麻。
她的所有格鬥和搏擊技巧、對於人/體要害的了解都來自於另一個足夠強悍的人。嫻熟淩厲的搏擊依托於足夠良好的身/體素質,李/明夜的身/體強度比普通人還不如,一些動作和技巧,哪怕及時想到了也反應到了,電光火石之間也是做不出來的。她的屬性強在智力和精神方麵,很顯然,這兩個屬性目前並沒有作用。
所以這個試煉任務,對她來說難度還真挺大的……而她是不喜歡躲起來祈禱的,那等於把自己的命送到命運的手掌心裡。生不由人死不由己的感覺,她可算是受夠了。
這才是她決定過來殺/人的原因。她的目的當然是武/器,美國是一個可以合法持槍的國/家,當絕大部分人都緊閉門戶的時候,依然在外遊蕩的那些家夥,手裡頭必然有一些用於防身或殺/人的利器。
“我還是太弱了啊……”李/明夜這麼想著,從半昏迷狀態的女人身上站了起來,一邊甩著手一邊撿起了鐵棍。她的左手有點不聽使喚,所以她隻能使用單手握住鐵棍,儘可能快速地敲碎了這兩人的腦袋。隨後她才拄著鐵棍喘了口氣,因為運/動而驟然劇烈的心跳很快就平緩了下來。
紅紅白白的一地腥臊,像是塗開抹花的紅油豆腐腦。李/明夜低頭看了看這一地狼藉,驀地深呼吸了一下,仿佛在品味著什麼似的,她竭儘所能地想要從內心挖掘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
畢竟……這是殺/人嘛!所以她應該是要有點兒感觸的,人人都這樣兒。
她看著自己的手。
細幼而柔/弱的兩隻手,屬於16歲少/女的手。
皮膚潔白,指甲光潤,骨骼纖細,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有一點握筆握出來的繭子。
“哦……這還是我第一次殺/人呢?我至少是要自/拍的,留個紀/念什麼的……”李/明夜輕輕嘟囔了一句,眉心皺起了一個小小的褶子,顯露/出真心實意的苦惱神色,“這個場景……我總覺得我該說什麼……嗯,我想想。”她歪了歪頭,看起來還怪可愛的,“我不想殺/害他們,我隻想殺了他們?我不該被/判下比‘無執照執行死亡’更嚴重的罪?”
“算了……這個時候,應該微笑。”她最後是這麼說的,輕快而篤定,蓋棺論定的語氣。
然後,她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