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五章(2 / 2)

靳一夢李/ 何處尋歸途 10818 字 9個月前

過了一分鐘,靳一夢放下了槍。一分鐘內還逃不出來的人,十有八/九是再也逃不出來了。

靳一夢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跳車的時候還是受了點傷的。他背後肩胛骨估計骨裂了,身上刮擦無數,大片的軟組/織挫傷。

危/機乍解,所有的傷痛仿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咳嗽了一聲,喉/嚨裡泛出腥甜的血氣。但他沒有任何休息的意思,隻是深呼吸了一下灼/熱的空氣,隨後便撐起身/子打算走人了。

這一場爆/炸的動靜太大,此地不能久留。他到此刻才想起了李/明夜,隨後便看了一眼剩餘候選者人數。

13人?她還活著?

靳一夢望了一眼那裝甲車的方向。一地的零件和汽油小規模地燃/燒著,黑煙滾滾,逼人的熱浪熾烈而來,空氣裡充滿了金屬燃/燒的刺鼻氣味。他稍一猶豫,還是快速搜索了街對麵,不過多時便發現了李/明夜。

李/明夜為了把控方向,跳車較晚,車速實在太快,所以她受傷更重,左側鎖骨明顯骨折了,斷骨支離著戳開了她的皮膚,膝蓋彎折扭曲。高速跳車這種極限運/動明顯不適合一個女高中生,所以她此刻已經昏迷了。

靳一夢下意識地想俯身抄起她,但他剛剛彎腰,就停住了動作,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救人,在這個試煉任務中,是需要極大勇氣的。殺/人是如此輕易,但救人卻是這麼困難。

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累贅,應該毫不猶豫地放棄。當然,鑒於試煉積分的存在,他或許應該立刻殺了她……反正把她放在這裡,她也一定會死。

李/明夜覺得靳一夢是一條毒蛇,靳一夢又何嘗不是這麼看待李/明夜的呢?他這輩子陰/溝裡翻船的次數實在是很少,可數的幾次中,就有一次是栽在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手上。如果不是她當時覺得他有用,他大概已經再一次死去,也絕對沒有翻盤的機會。

他們是互相利/用的盟友,沒有互相救助的義務。

短短一秒鐘的猶豫,靳一夢還是放下了殺/人的念頭。候選者的回/複能力比普通人強,哪怕真的是個累贅,也累贅不了太久。

——你放過我一次,我也放過你一次吧。他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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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昏迷中,李/明夜模糊地意識到自己仿佛在被搬運,時不時還聽到一些嘈雜窸窣的聲音——流水一般的嘩嘩流淌聲、咚咚如打鼓的規律響動、嗡嗡如蚊鳴的瑣碎煩擾。

她就沉浮在這一片寂靜又喧鬨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像是一塊石頭一樣,沉默地等待著自己被時間風化成砂礫。

——直到她驀地意識到……她並不是一塊石頭。

流水聲是血液在血管中的奔騰、打鼓聲是鮮活跳躍的心臟。她已經活過來了,她現在還活著!

一線光映入眼簾,李/明夜猛然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裡全是晃動的光影,一團繚亂。

劇烈的頭痛和頭暈在她醒來的這一刻猶如潮水般壓來,耳中也是嗡嗡作響,伴隨著一陣陣強烈的嘔吐衝動。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開始查看自身狀態的同時,儘可能地看向了周圍。

妖光流麗與重影幢幢逐漸清晰了起來,李/明夜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靜止的車廂中。這個車廂像是卡車車廂,頂上亮著一盞燈,她被固定在一張折疊床/上,靳一夢正在給她處理傷勢,車廂內沒有人,但外麵有人聲傳來……

靳一夢的骨骼複位手法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說句老實話,這還真挺疼的,哪怕被削弱了也夠嗆。

“我說……溫柔點兒行嗎?我在扣血呢。”李/明夜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鎖骨,被剪開的衣服裡血糊糊的一團。

靳一夢哼了一聲:“死不掉就行。”他拿出繃帶給李/明夜糊上,極快地解釋了當下的情況:“我處理掉那輛車之後就沿著監控被毀壞的路線繼續走,沒多遠就遇上了一群‘反/抗軍’,他們打算在0點掀起全國範圍內的一場武/裝暴/動。他們願意給我們提/供一個醫/療環境。”

從李/明夜昏迷到現在已經過了15分鐘,這15分鐘裡,靳一夢確實遇到了很多事。

彼時他正帶著一個沒有行動力的累贅找地方躲避,結果老遠就聽到犬吠聲,他自然警惕,結果就遇上了一輛卡車,以及一群帶著狗的武/裝人員。比較幸/運的是,這群人在他找掩體進行攻擊之前就表明了自己沒有惡意,並向他解釋了之前那輛武/裝裝甲車的由來。

在此之前,反/抗軍對於候選者也是比較蒙圈的……鑒於這幫人見人就殺,他們決定觀望一會兒,直到他們發現這兩個人肛翻了一輛來自火焰夜/總/會的裝甲車。

火焰夜/總/會的富豪們也是附近區域的反/抗軍今/晚的主要目標之一(另一個目標是政/府官/員),他們為此不惜讓自己組/織的一名成員“賣/身”進去獲取詳細情報。而這兩個人既然和火焰夜/總/會起了直接衝/突,並且有肛翻裝甲車的實力……那麼,就可以成為朋友。

靳一夢這才知道這幫人在這座城市耕耘之深。每一棟居民樓的每一扇窗之後,都有可能隱藏著一個傾向於反/抗軍的平民。他們不敢抵/抗政/府軍,但是他們不介意打個電/話給反/抗軍通通消息。

靳一夢權衡了一下,鑒於對方人/多/勢/眾且自己身邊有個累贅,他決定暫時合作。他當然不可能和這幫人一起去屠火焰夜/總/會,那家夜/總/會在另一個城市,他一旦離開這個城市,妥妥的就是一個抹殺……

話到此處,想必大家也知道了,那位絕望之下出賣候選者位置的人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馬丁得知靳李二人擁有一輛車(從地圖上的移動速度可以看出來)之後,決定讓自己這邊的人開車去抓/捕,結果整輛車直接被這二人蒸了包子。當然,李/明夜本人也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

她現在除了骨折、骨裂、流/血等等負/麵狀態之外,還掛著一個坑爹的“腦震蕩”負/麵狀態。除了普通腦震蕩的臨床反應之外,她的法術吟唱時間會增加、並且降低敏捷和堅韌……而且吧,說句實在話,就靳一夢那骨傷處理,真是和上/刑差不多。

李/明夜慘白著臉一聲不吭。她此刻頭痛欲裂,顱骨簡直像一個通了電的榨汁機那樣攪著她的所有腦組/織,她規律地呼吸著,抵/抗所有疼痛,額頭上一片冷汗。

“撞的時候挺利索的,現在知道疼了?”靳一夢嘲諷地刺了她一句,手上倒是加快了動作。

“那時候必須撞。”李/明夜有點吃力地說道,“那輛車停車了,所以隻有兩個可能。第一,他們要對我們不利。第二,他們對我們態度友好。我那時候確實不知道他們是誰,或許他們是國際紅十字會組/織的武/裝護衛隊……idon\tgiveafuck.我隻知道兩點,第一他們的裝備具有碾壓性的優勢,所以我們承擔不起試探的後果。第二他們的裝備具有碾壓性的優勢,所以我們承擔不起猶豫的後果。至少我得把那輛車撞翻了,把車裡的人撞出來。”她頓了頓,又道:“所以我才讓你跳車幫忙。”

“你想的倒是挺明白的,怎麼就沒想過會把自己折騰昏過去?”靳一夢對這個話題真是頗有怨念,畢竟如果不是帶著這麼個累贅,他還真不至於被反/抗軍追到。

“很明顯我已經想過了,但這同樣是一個概率上的問題。我當時的可能如下:跳車後直接死亡、跳車後受傷但有行動能力、跳車後受傷並失去行動能力。在這三個可能中,後兩者都有生存概率,生存占比達到60%以上,所以我選擇撞過去並跳車。”李/明夜冷靜地分析道,“最後一個可能中,我失去行動能力之後又有幾種可能:你直接走了、你救了我、你殺了我、我被其他人殺死。你直接走了我也不一定會死,候選者的回/複能力比較強悍,我身上有補給品。你救了我,那我就暫時能活下來。四個選項,兩個都有生存率,所以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當時掌握的情報讓我隻能根據概率來選擇,無法做出更精準的判斷。”

李/明夜的話語中有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鎮定,這種鎮定讓人甚至無法為她此刻的境況而感到同情。你看著她,你會清晰地認識到……她並不需要這些。

在生死抉擇的一瞬間,她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並且選擇了接受。

這真是奇怪。一個躺在折疊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明明是虛弱的,但是又有一種奇異的強悍。像是被重雪壓到最低的鬆枝,已經不堪重負,卻就是不肯折斷。

如果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艘船,那麼“李/明夜”這艘船,隻有她一個掌舵人。這艘船哪怕沉沒在冰冷的深海裡了,也必然是出於船長本人的從容選擇。

這種從容甚至有些傲慢。凡是命運從她這裡拿走的,都是她願意舍棄的……就連她的生命,也是如此!

靳一夢正在處理她的膝蓋,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16歲?現在的小姑娘都是變/態嗎?還是老/子年紀大了跟不上時代了?”

靳一夢這句話也就是純感慨(他根本就不信這個16歲,並認為誰信誰傻/逼),沒有刨根究底的意思,他們畢竟不熟。李/明夜也就很自然地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你死的時候幾歲?”

“28吧。”靳一夢還回憶了一下……

“靳叔叔。”李/明夜字正腔圓地爆了句普通話,隨後就是一聲慘叫,“我/操/你/媽啊,我的腿!”

靳一夢冷笑著收手(他剛剛摁了一下),把繃帶給她糊上了:“叫哥。”

“夢哥。”李/明夜秒慫。她站的時候能站的筆直,慫的時候更是慫的爽/快。一個人如果連命都可以不要了,那麼這個人通常是不會要臉的。

“不是不怕疼嗎?”靳一夢嗤笑,“這句哥叫的夠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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