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是上巳,按理說那日舉辦賞花宴最好,但許懷彥說不行,他與人有約。
許懷彥:“淩陽伯府竇大姑娘。”
老夫人笑得慈祥:“你果真中意她?”
許懷彥說不是:“是公事,若祖母喜歡她,我沒有意見。”
淩陽伯府的門第不高不低,人口也簡單;竇寶珠腦袋空空愛慕虛榮,不過這不要緊,這樣的人便於掌控。
但這是老夫人最耿耿於懷的事,他答應成親,可仿佛就是為了給她交待才成親的,沒有一個另眼相待的女子。
但老夫人也明白了,傳言隻是傳言。她這個孫兒主意正,他若真有相中的姑娘,必定不會藏著掖著,他說是公事就一定是公事。
不過那竇姑娘能在上巳之日約孫兒相見,有她的手段與心思,倒也值得作為世子夫人考慮。
“我曉得了,”老夫人試探道:“你姨母那裡……”
咚地一聲,許懷彥放下茶杯,看向老夫人。
他隨他母親,生了雙鳳眼,眼尾微微上挑,這樣看人時自帶迫人的氣勢,顯得冰冷、無情。
老夫人一陣心驚。
這麼多年過去,孫子的心結仍舊未解,他雖從來不說,但心裡一直對秦氏進門耿耿於懷。
老夫人在心裡歎氣。
如今一家人還能同在一個屋簷下實屬不易,她還不至於昏聵到為了續娶的兒媳得罪最有出息的孫子,老夫人曼聲開口:“你姨母那日去不成,我讓你二嬸陪我。”
許懷彥起身,看不出情緒:“那就有勞祖母與二嬸,孫兒告退。”
這就還是生氣了,老夫人有些後悔不該試探,連忙扶著藤椅站起來:“用完晚膳再回吧。”
“不了,”許懷彥頭也不回,“還有卷宗要看。”
“春桃,”老夫人眼睜睜看著許懷彥消失在視線中,喃喃問走近的心腹:“你說當年的事我是不是錯了?”
被喚為春桃的嬤嬤已是滿頭白發,溫聲安慰:“該做的您都做了,世子還年輕,總有一天會明白您的苦心。”
老夫人的唇動了動,再多的話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從壽春堂後門出來,許懷彥穿過一條東西方向的甬道,就到了他的居所致思堂。
許懷彥的母親離開後,父親長英侯一出孝期就娶了母親的庶妹,與新夫人形影不離。
秦氏嫁入侯府五個多月,生下一對龍鳳胎。
新夫人視許懷彥為眼中釘,屢施毒手,許懷彥被老夫人接過來,直到他十四歲離開上京去從軍。
一邊是兒子的一大家子,一邊是嫡孫,老夫人隻想家和萬事興,於是在彆的地方使勁補償許懷彥。
譬如,致思堂是除了正院外闔府最大最精致的院落,分為前後院,花園、演武場……應有儘有,隻不過他少時學業繁忙,回京後公務繁重,他在致思堂待的時間並不長。
許懷彥離開壽春堂時天已經黑透,致思堂的下人知道主子今日回來,早早點了燈,整個前院燈火通明。
佟寒看到許懷彥很意外,這會主子應該在陪老夫人用膳,佟寒請示:“傳晚膳麼?”
許懷彥:“不了,將帶回來的案卷拿來,我去見誠王世子。”
***
與致思堂的冷清差不多,芷蕪院裡也一片沉默。
戚雲晞坐在梳妝台前通發,仍在為今夜的一切心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白天尾隨她的人是鄭氏娘家的侄兒,鄭世恩。
她不知鄭世恩對鄭氏說了什麼,鄭氏不僅在為鄭世恩接風設的家宴邀請了她,散席之後鄭氏還特意留下她。
鄭氏笑眯眯地開口,像極了抓住雞崽的狐狸:“你覺得我那侄兒如何?”
當著鄭氏的麵,戚雲晞不好說她娘家人不好,客套誇了兩聲。
“太好了,”鄭氏笑得格外真誠,“這事本該先同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