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大姐班組長三十多歲,身高一米八,身材精壯,拎起四十斤的礦用激光切割器下礦跟挎鉑金包逛商場沒有區彆,偏偏有一個頗為風花雪月的名字,叫班婕妤。
這一刻,班組長像是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叫婕妤的美名來,凶神惡煞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溫和的笑容,揉了揉容絮的頭發,起身走了。
“散了都散了,什麼事兒也沒有!”
看熱鬨的圍觀群眾被班組長一嗓門全部轟走,不再成為人群焦點的容絮偷偷鬆了口氣。
“班組長那是關心你呢,她可看重你了,你上回找到的那顆A級冰晶賣了大價錢。”老顧抽完煙,又揣著手賊眉鼠眼地往容絮身側一蹲,十分感慨地說,“這麼多年了,我也隻見過那麼一顆A級冰晶。”
容絮沒理他,隻是問:“鬼叫是什麼?”
老顧指了指自己的臉,左臉上密密麻麻的鱗片乍一看像一塊巨大醜陋的胎記,邊緣新生的鱗片細小柔軟、顏色淺淡,似乎正慢慢地朝著眼眶蔓延而去。
眼球裡,會長鱗片嗎?
容絮一個寒顫,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感染了這病,啥藥都不好使了,白費錢。”老顧摸了摸臉,幾片灰白老化的鱗殼被粗糙的手心一碰就脫落了,露出一小塊滲血的肉皮。
容絮咬了咬牙,把一聲感同身受的痛呼給咽下去。
“你越拔,就越長越多,到時候隻能把整張臉皮都撕下來。”老顧渾不在意地把鱗殼往腳底下一扔,“嘿嘿,彆怕啊,這個玩意兒不傳染人。”
“我知道的。”容絮低聲說。
她已經在小礦場和這幫老礦工同吃同住大半年了,沒有任何發病的跡象。
這種傳染病——沒有專業的學術名稱,因為它在官方記錄上是根本不存在的。
礦工們也就怪病怪病地叫著。
感染源不明,發病機製不明,有的人莫名其妙就開始變異,有的人照顧病人多年也依舊正常。
正規的醫院不接收這類感染者,想要抑製病情,隻能走黑市的門路,據說可以花高價買到一些實驗室裡流出的緩解藥物。
“從你得了這個病開始,不隻是爛臉爛手,腦子也會跟著爛掉,有些人一睡就叫不醒了,那是運氣好的。”老顧嘖嘖兩聲,指指自己的太陽穴,眼球快脫框而出,眼白泛黃密布血絲。
“運氣不好,就被鬼纏上了,做怪夢,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聲音,像人說話,但聽不清說什麼,不吃藥用不了多久人就瘋了。”老顧又摳了摳臉,扯下來幾片青灰色的鱗片。
容絮怕他傷口感染,連忙抓住他的手:“彆上手了,你不是說越拔越多嗎。”
老顧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臟兮兮的褲腿上揩了揩,嘴上卻說得灑脫:“瞧你嚇得那樣,它愛長就長,老子不怕,有本事長滿我這張臉!我家小老大說了,等他畢業就接我去中央基地,找醫生給我換張金屬臉,以後就和正常人沒兩樣!”
“我家小老大可有本事了,那可是中央基地的機械學院,歸伊甸塔管的,跟外邊那些大學都不是一個檔次。”老顧說著說著從兜裡摸出一塊半指厚的金屬小圓盤來,稍一撥弄,一個年輕人的半身投影就浮現在圓盤上。
少年臉上還沾著一些機械油汙,看到老顧,立即眉開眼笑,舉起手用力揮了揮,手上還握著一個扳手。
容絮看著他那張和老顧有七八分相似、卻更加白淨清秀的臉,心底哀嚎一聲。
又來了。
“小老大打小就機靈,學什麼都快,”老顧無比依戀地摸了摸投影裡的小人兒,粗嘎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你看他,長得可招人疼了,一臉的聰明勁兒,隨我。”
投影裡的年輕人恰到好處地揮動扳手,像是很讚同似的。
老顧一下子更來勁了,食指一劃,投影變成了一個抱著女嬰的年輕女人,“這是我老婆和小老二,那年小老二出生的時候,我老婆是頭胎,可把她折騰壞了……”
“這是小老三……”
“小老四……”
“哈哈哈小老五在地上爬呢,你看你看……”
後邊還有嗷嗷待哺的老六、老七和老八。
容絮已經聽得生無可戀,對老顧家的家譜了如指掌,老顧這才收了神通,擦了擦圓盤上的不存在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衣兜裡。
“就數小老大最聰明,腦子好會讀書,誰讓他是頭一個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呢。”老顧做出了總結,心滿意足地拍拍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