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2)

“誰是什麼東西?”一道不辨喜怒的聲音傳來。

眾人望過去, 卻見一個龍行虎步的人正往這邊走了過來。

是皇帝。

可能是大多皇帝的通病,永業帝有時候就挺喜歡悄悄的往裡麵走,不讓人通報。

方姑姑霎時間臉色就變白了,她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再也沒有先前的威風氣派, 其餘人也都向皇帝請安。

“父、父父……”趙遠看到他卻是眼睛一亮,小企鵝一般歪歪扭扭的向他跑了過去。

皇帝:……

皇帝趕緊上前幾步把他接住, 否則的話, 真怕自己這兒子半路上啪嗒一下就摔了, 萬一哭了還不是得自己哄。

將孩子抱在懷裡, 皇帝樂嗬嗬的問著:“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怎麼老遠就聽到這邊吵吵嚷嚷的?”

他是在對著趙遠問話。

雖然是在問,但從那跪了一地現在都沒被叫起來的人就可以看出,皇帝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趙遠在他爹的懷裡歡快的蕩了一下小腿, 小身板蹦躂的指著宜壽宮大門的方向, 奶聲奶氣的說道:“出、去。”

皇帝道:“小九想出去玩啊?”

“嗯。”趙遠呆了下, 像是在消化皇帝說的話,最後也不知聽沒聽懂, 直接一本正經的重重點頭。

皇帝被他逗得大笑起來。

小孩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見兒子這樣, 皇帝笑得更厲害了。

他們在笑,但跪在地上的方姑姑卻是絲毫都笑不出來, 她額頭挨著地麵,渾身都怕的哆嗦, 她心知,皇上剛才十有八九是聽到了。

“皇上。”裡麵聽到皇帝動靜的儀妃也出來了。

皇帝來,對於儀妃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今天的儀妃卻是笑不出來,剛才外麵的聲音她可是聽得明明白白。

她也知道,方姑姑對九皇子一直有些看不上,但儀妃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她自己想的也和方姑姑一樣,趙遠本來就隻是一個宮女上位的妃嬪的孩子,要不是有她,趙遠在這宮裡怕是也就和其他同期生的皇子一樣,在皇上麵前沒有半點存在感。

這麼多皇子當中,能在皇上麵前這麼得臉的,除了三皇子,不就隻有九皇子了。

就連皇後的大皇子還有二皇子都沒有這份體麵。

這靠的不就是她小舅是馮驥麼。

九皇子就是跟著沾光太多了。

都這樣了,九皇子還有一個拖後腿,時刻都在覬覦著的生母在,她沒有刻意苛待九皇子就已經很善心了。

皇帝看了一眼儀妃,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方姑姑,臉上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麼不說話,你剛才在說誰是什麼東西?”

方姑姑哆哆嗦嗦的,“回稟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是在訓這些宮女,現在外麵天氣逐漸熱了,小皇子身體不好,不便隨意在外麵閒逛,但這些奶娘卻把持小皇子,不把小皇子的身體放在心上,實在是不像樣。”

方姑姑辯解的話說完之後,皇帝半晌都沒有出聲。

儀妃見狀也有些心急了,方姑姑可是她的掌事姑姑,跟了她這麼多年了,可不能就這麼真的折了。她臉上勾起勉強的笑容,“是啊皇上,這些宮女奶娘們平日裡為了讓小皇子更親近自己,對小皇子從不拘束,雖說小九是皇子,但這樣下去對孩子也不好啊。”

跪著的魏奶娘覺得自己被插了一刀,因為她就是那種完全不拘束小皇子的人,她什麼都想滿足九皇子。

但這是她的問題嗎?明明是小皇子自己已經足夠乖足夠好了,小皇子從來都不會做那些不好的事情,這讓她們這些奶娘就算想勸告也找不到能說的點在哪。

皇帝眼睛盯著儀妃,沒有說話,儀妃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

她自己也是清楚,方姑姑那話就算是沒對九皇子指名道姓,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她心裡瞬間慌亂不已,皇上該不會以為這是她的意思吧?皇上會不會覺得她不夠好、不夠善良?

儀妃還在胡思亂想著,皇帝語氣難測,“對皇子不敬,以下犯上,念在你跟了儀妃這麼多年的份上,朕就網開一麵,不賜你死罪了,拖出去在院子裡打四十大板,宜壽宮所有人都去看著,朕倒是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敢輕視小皇子。”

方姑姑涕泗橫流,叩首謝恩,“謝皇上隆恩。”

四十大板,不死也沒了半條命,能不能救活可真不一定。

這麼多年在宜壽宮威風赫赫的方姑姑,就落得個這麼淒慘的下場,宜壽宮眾人皆噤若寒蟬,心裡再次提高對小皇子的重視。

要知道,先前和方姑姑與儀妃想法類似的人可真不少,所有人都一致認為,能成為儀妃的養子,九皇子的身份地位確實是得了很大的提高,是占了儀妃的便宜。

說完懲罰後,皇帝也不準備在宜壽宮逗留了,“朕還有事,就先走了。”

跟儀妃交代了一句,皇帝就抱著兒子往外麵走了,這宮裡行刑的聲音可不能讓小孩子聽到了,而且他這躺過來,本來也就是來找兒子過去的。

先前在抓周宴的時候,小九就那麼喜歡馮驥,後來又抓著他問過幾次,隻不過那會兒他吩咐馮驥出去辦事去了,現在人回來了,聽到馮驥提起九皇子,皇帝就琢磨把人抱過去看看。

一邊走,他一邊還逗著孩子,“咱們小九就這麼喜歡出門玩啊?”

趙遠配合著嘰嘰咕咕的說話,雖然皇帝聽不懂他說了什麼,但主打一個陪伴,絕對不讓皇帝一個人唱獨角戲。

彆說,他句句有回應的樣子,還真激的皇帝老是想叭叭的跟他說話。

就這樣,趙遠也不動聲色的獲得了不少的信息,比如說他現在就提前知道了馮驥在那邊的事,對馮驥他還是很喜歡的,當即就更加開心起來,惹得皇帝嘴裡嘀嘀咕咕不停。

去了一趟皇帝的上書房,和馮驥玩了一上午,看得出馮驥也很喜歡他了,誰能拒絕一下長得可愛又喜歡親近自己的乖巧小孩呢。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飯,等到該睡午覺的時候,趙遠才被送回了宜壽宮。

躺在床上,趙遠看著自己身邊伺候的這些人,很明顯,大家的氣勢看著緊繃了不少,顯然上午方姑姑的那一頓打,讓所有參觀的宮女太監們都感到心有餘悸。

“奶、娘。”趙遠輕輕喚了一聲。

在一邊做著繡活的魏奶娘就聞聲看了過來,同時也起身朝著他這裡走來,“小殿下,怎麼了?”

隻見小孩子伸出小胳膊像是要抱抱的樣子,魏奶娘也伸手,緊接著,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魏奶娘一怔,一個小奶音說著:“不、怕。”

直到趙遠重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過去,魏奶娘心頭都是溢滿了滿腔情緒的。

她用帕子偷偷將自己眼角的淚擦出,又忍不住生出歡喜來,真好,小皇子已經在逐漸長大了呢。

身份的不對等,和小皇子的年幼,讓魏奶娘從未想過太多,但自己的付出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看在眼裡,明明才這麼小的年紀,竟然能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對他好,實在是讓魏奶娘既驚且喜,連對未來都充滿了動力。

上午觀刑時的害怕,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事實上,趙遠也正是因為看出了魏奶娘的害怕,這才出聲安慰的,魏奶娘一直對他很好。

而他們這邊融洽,正殿那邊可就不一樣了。

方姑姑這一頓板子挨的實在不輕,儀妃找了太醫來,都不能保證她真的能活下來,估計最近這兩月是下不了床了。

方姑姑被挨打的事,也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後宮,連帶著方姑姑為什麼會挨打也都讓大家知道了。

第二天。

長春宮。

妃嬪們都過來向皇後請安了。

才一開始,就有人一臉擔憂的開口詢問道:“儀妃姐姐,你的掌事姑姑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若是需要什麼珍貴的藥材,姐姐儘管說,咱們一定會儘力幫忙。”

當然,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擔憂是假,幸災樂禍才是真。

儀妃一臉冷漠,“寧妃倒是對一個下人關心得緊,不過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本宮需要什麼自己有得是。”

寧妃笑了笑,“也對,儀妃姐姐畢竟是出自將軍府呢,肯定是什麼都有的。”

“你。”儀妃氣急,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在誇她靠山大。

其餘知道真相的妃嬪也紛紛掩嘴笑了起來,這讓儀妃心中的怒火更甚。

卻原來,儀妃雖然有個備受皇上重視的馮驥將軍當小舅,但儀妃本身家庭很是普通,畢竟儀妃她娘當初嫁人那會兒,馮驥都還沒有發達起來呢。

後麵雖說也給了儀妃不少銀票之類的,但和這些世家出身的妃子相比,還是差上不少。

當初儀妃為了顯示自己有銀子了,也在府中鬨了不少的笑話,誰不知道儀妃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鄙之人啊。

還哭著喊著要嫁給皇帝。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以往在王府的時候,大家都看不上儀妃,現在儀妃雖然起來了,但那種鄙夷的態度還是改不了。

尤其馮驥算是孤臣,並不與其他官員交好,又並非是那種因為後宮一點爭吵就是針對彆人家裡的性子,大家說起來就更有恃無恐了。

隻要彆太過分,皇上是不會管這些小摩擦的。

當然,這僅限於當初在王府和儀妃地位差不多的老人,要是新入宮的秀女敢在儀妃麵前這麼猖狂,皇帝是不會喜歡的。

太後侄女純嬪這時也開口了,“要說這方姑姑可是跟著儀妃姐姐這麼多年的人了,看在姐姐的麵子上,也不該罰的那麼重才是,莫不是……”莫不是皇上現在已經沒那麼喜歡馮將軍了。

純嬪惡意的揣測著。

身為平國公府的孫女,太後的侄女,純嬪進宮來是衝著皇後之位來的,但沒想到皇後之位暫時摸不到半點影子不說,還被儀妃仗著馮驥將軍,就仗勢欺人的人處處擠兌。

雖然進宮不過一年多,但兩人之間的仇恨已經是拉滿了。

都有太後做後盾了,純嬪竟然還乾不過儀妃,儀妃有時候連太後的麵子都不給,但還好端端的穩坐高位。

靠的不就是一個馮驥。

因而純嬪是最希望馮驥倒台,皇上能彆再那麼喜歡馮驥的人了。

在純嬪看來,這滿朝武將也不少,當初跟著先太上皇的開國將領們林立,實在是沒必要對區區一個馮驥那麼好吧,馮驥□□,其他人又不是不能打。

單就純嬪自己的爹和叔叔就都是武將,她看不出哪裡比馮驥差了。

“純嬪莫不是對皇上的決定不滿?”這時皇後淡淡的開口了,她性格嚴肅強勢,端莊的有些過頭,身上的氣勢看著就牢牢的壓著人。

此時一開口,便是對純嬪的強勢碾壓。

純嬪哪敢說自己對皇上的決定不滿啊,她隻是想借著皇上對方姑姑的處罰之重,特意來擠兌儀妃的,畢竟方姑姑是儀妃的左膀右臂,皇上這樣對方姑姑,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打儀妃的臉。

否則儀妃今日的臉色也不會這麼難看了。

可她確實是說錯了話,純嬪嚇得立時告饒,“臣妾沒有,是臣妾說錯話了。”

討完饒,純嬪頓時心中更憋屈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明明是足以當皇後的人,現在卻被皇後給抓到錯處壓著。

她那臉上的氣悶,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到。

皇後掃了她一眼,內心滿是輕蔑,蠢貨,還想覬覦她皇後的寶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繼續道:“這次就算了,以後純嬪說話可得記得謹言慎行。”

純嬪繼續憋屈回複:“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等皇後教訓純嬪的這一環節結束,站隊皇後這一方的吳貴人頗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姑姑再是得力,也終究隻是個下人,敢對皇子不敬,就算是杖斃也不為過。”

吳貴人是去年選秀進來的新人,她本是戶部左侍郎的孫女,之前也在一眾懷孕妃嬪的行列之中,後生下了皇七子,她這話自然就是站在有子妃嬪的角度上說話了。

這宮中誰的皇子都寶貝的很,是後宮女子立足的根本,因此吳貴人說出這話也不足為奇,當然,更多的是因為她在向皇後賣好,不論是儀妃還是純嬪,都和皇後是敵對的勢力,她懟誰都能討好皇後。

說完之後,她還不忘幫柳菡晚拉一下注意力,“你說是吧,柳貴人。”

大家又齊刷刷的把視線落在了柳菡晚的身上,真要說出來,這場事端和柳貴人可脫不開乾係,畢竟那九皇子可不就是柳菡晚生的。

皇上是為了給九皇子出氣才懲罰的方姑姑。

但同時,大家也知道因為九皇子在儀妃的手中,柳菡晚一直對儀妃低聲下氣,不敢出言頂撞,可方姑姑昨日可是含沙射影的對九皇子罵說什麼東西,可見宜壽宮對九皇子的輕視態度了。

這會兒大家都興致勃勃的準備看柳菡晚這個親娘今天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柳菡晚會不會對儀妃對峙上呢?

看好戲中。

柳菡晚當然知道大家沒安好心,寧妃還火上澆油的補上了一句,“到底是儀妃娘娘的掌事姑姑,就算是對皇子不敬,也沒直接要了她的命。”

雖說四十大板能承受下來的很少,但隻要沒賜死,那就不影響她挑撥。

柳菡晚麵無表情,“寧妃娘娘說的是。”

眾人眼睛一亮,紛紛期待著,就是這樣,打起來,打起來。

然而柳菡晚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兒子都被作踐成那樣了,柳菡晚又不是泥人捏的,她當然會生氣不滿,但她同樣知道,要是真惹惱了儀妃,萬一對方從讓兒子生病爭寵,變成讓兒子真的一病不起可怎麼辦?真用上各種藥,就兒子那體弱的身體,根本撐不下去。

所以柳菡晚隻能先忍著。

這會兒她說什麼話都不好,又不能完全不應,隻能就這麼著了。

眾人等了等,見柳菡晚隻當真沒反應了,頓時失望不已。

“真是個受氣包。”有人嘀咕了一句。

又一會兒過後,請安結束了,大家開始紛紛離場了。

走在路上,柳菡晚還聽到有人不懷好意的在儀妃跟前說著,“聽說九皇子似乎挺鬨騰的,也正是不巧,若是九皇子這次沒有吵著要出去就好了,興許皇上不會撞見方姑姑這樣,也就不必受罰了。”

柳菡晚停了下來,“貞嬪是認為下人不敬皇子是非常合理的事情,隻要不被發現就好了?”

她冷笑著,“若真是這般,咱們莫不如去皇上麵前好好說一說貞嬪姐姐這般獨特的見解。”

“我、我……”貞嬪瞬間語塞,臉色漲紅,她也沒想到柳菡晚竟然敢這麼對她說話。

但她可不敢認這話,她自己有孩子。

柳菡晚心道,就知道說九皇子,怎麼不說要是方姑姑、儀妃不刻意攔著小皇子,小皇子直接出去了,也就沒有這事了。

那天之後,小皇子可是好些天都沒有出門。

她知道那天和小皇子待的那點時間,終究還是礙了儀妃的眼了。

看來以後就算是為了小九好,她也得克製住不要出現在他麵前,否則她真怕儀妃上頭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畢竟都能用孩子生病爭寵了,儀妃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

當然,這些都不能當著儀妃的麵直接說出口,免得儀妃惱羞成怒。

懟完了貞嬪,柳菡晚就轉身帶著丫鬟走了。

後麵的貞嬪在眾人的目光下跳著腳,“本宮可是嬪位,她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敢這麼和我說話,以下犯上,她這是以下犯上!”

貞嬪罵罵咧咧,又不敢衝上去和柳菡晚對剛,儀妃皺著眉頭,被她尖銳的聲音吵的頭疼,“好了,小點聲。”

她撇了下嘴,丟下貞嬪走了。

貞嬪:氣死了。

走是走,但貞嬪那話確實入了儀妃的耳,方姑姑和采嵐兩個算是儀妃身邊最得力的人手,尤其是方姑姑,很多事為她出謀劃策,在宮中結識的人多,知道的東西多,很是好用。昨日方姑姑被打了四十大板之後,情況非常不好,昨晚上就發起了高燒,一直到現在都沒退。

聽太醫說,要是一直高燒不退的話,情況相當危險。

方姑姑生死未知,儀妃心中煩躁的很。

回到宜壽宮,聽著那邊房間內宮女柔著嗓音跟九皇子說話的聲音,她站在原地停了停,感覺格外不順眼,但到底,她還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現下不若是惹事的時候。

坐在椅子邊,倒了杯茶,品了一點,儀妃就抬手把茶杯扔在了地下,杯子破碎飛濺,“弄這麼燙的茶,是想燙死本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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