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洵聞到柔媚香水味。
“好多了。”
杜昕然彆了下耳邊發絲:“行,記得吃藥。”
走廊腳步聲漸遠,薑洵輕手關上門。
荔敘園正是晚間活躍的時段,樓下的共享自行車無間斷營業,車鈴聲來來往往,女生們嬉笑打鬨,樓上樓下有跳繩動靜。
隻有十六棟306殘留戰火餘溫。
薑洵住四人寢,有一個室友入學沒幾天就辦了休學,說是壓力太大。
目前就剩三人,其中兩個還天生不對付,一直吵到楓葉紅透。
蘇禾氣鼓鼓坐回吊椅,拆開一包薯片:“遲早買根棍子拿她的腦袋當木魚敲,煩死了,有本事辦外宿啊,搬出去大家都清淨,省得還要占一個床位,礙眼。”
薑洵默默當個傾聽者,靜立在桌位前取下挎包,莫名發現內袋有點鼓。
一翻,裡麵一堆感冒發燒藥,全是林燕芳給她塞的。
蘇禾咬著薯片看過來,歎氣:“都成藥罐子了,趕緊跟輔導員請假啊,生病還上什麼課。”
“不用,睡一覺就——”薑洵來不及說完,偏頭輕咳。
“薑尋尋,你這免疫力是真不行。”蘇禾搖了搖頭,拿起手機快速滑幾下,“看看群裡這幫生龍活虎的女大,哪兒來這麼多精力啊,聊黃聊一宿了。”
薑洵一愣,心有疑慮地拿起手機:“你剛說聊什麼?”
蘇禾壞笑:“乖乖女想知道?”
“......”
點開聊天界麵,正好一張照片跳出來。
背景是傍晚的喧鬨賽場,前景一輛改裝過的銀灰色Vantage。
倚靠在車旁的人身高優越,一身無所缺所以無所求的倦怠懶骨,幾分不著調的紈絝,深色車隊外套隨意係在腰間。
隊友上前與他說笑,他垂著眼皮按手機,慵懶散漫地勾了勾唇,金燦光線勾勒側臉棱角。
薑洵指尖微僵。
那些措辭大膽的群聊消息接二連三,把圖片頂了上去。
她就記得其中一句:“想睡。”
“怎麼樣啊?”蘇禾挑眉,“滿足你好奇心了沒?”
薑洵立刻熄了手機屏放回桌上,稀鬆平常道:“不感興趣。”
蘇禾眯起眼:“不感興趣?”
薑洵又“嗯”了聲,斬釘截鐵。
“等等,你該不會不知道他是誰吧?”
薑洵低著頭整理感冒藥:“不認識。”
“周嶼程啊,大三金融係那個禍害芳心的玩意兒,聽說這周完賽,準備返校了。”
蘇禾貼心介紹,“帥成這逼樣,真不知道吃什麼長的。雖說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啊,但這張臉是真不可多得,我打賭,就咱們這棟樓,十個裡麵能揪出八個對他想入非非的。”
“對了。”薑洵話鋒一轉,“臨摹課的作業是不是要交了?”
頓了幾秒,蘇禾如遭雷擊:“靠!我都忘了。”
說完一看手機,又原地複活:“嗐,明天下午沒課,到時再趕嘛。”
除了公共課之外,美院沒什麼閉卷考,分數全靠平時的作品來撐。
蘇禾入學一個月已經深諳大學之道:ddl才是唯一生產力,並試圖同化薑洵。
周一早八上完,薑洵收拾收拾準備去往七教。
蘇禾正想抓她回寢室補覺,不料撲空:“薑尋尋,你臨《清明上河圖》啊?”
薑洵一愣:“不是啊,工筆白茶。”
蘇禾抓狂:“那你這麼卷!”
薑洵笑了笑,倆人在三教樓底分開。
京大校園最清淨的地方,要數美院七教頂層。
這裡有幾間藏在走廊儘頭的書畫室,平常沒什麼人用。
一開門,早晨毛茸茸的暖光照亮滿牆的山水畫,長形漆木桌上堆著零星畫具。
如果薑洵推開門時,沒有看到窗邊慵懶熟睡的身影,理應一切如常。
可偏偏沒有“理應”。
視線聚焦的瞬間,她呆立著,一手扶住門沿,手指無意識地下滑,摸到木漆之下的細微凹痕。
難以覺察,唯有己知。
像心跳。
陽光照及桌沿,男人靠著椅背睡顏沉靜,腦袋懶洋洋挨在透光的窗邊。
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