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猛地將自己的腦袋掙出,沉著臉走到洞口趴下。
“你看它,你看它,一點都不聽話。”沈蜷蜷指著黑狼,對著另外兩個小孩笑,又問褚涯:“我可比它聽話哦,對不對?”
半個小時後,柳貞和王成才已經返回,褚涯轉動著火堆上方的一根樹乾,烤著一隻野兔變異種。幾個水壺靠在火堆旁,壺裡裝著的冰雪融化,冒出縷縷熱氣。
“能吃了嗎?”沈蜷蜷問。
“再等等,彆著急。”褚涯回道。
洞內很安靜,柴火燃燒時的動靜和野兔表層的滋滋冒油聲都很清晰,還有此起彼伏的吞咽聲。
幾雙眼睛都黏在兔肉上,包括王成才和柳貞,幾道目光都粘稠得快要牽出了絲。
“好香啊。”沈蜷蜷聳
著鼻子問林多指和柳四斤:“聞著好香啊。”
林多指響亮地咽了口口水:“我也聞到了。”
沈蜷蜷:“我等會兒要吃好多好多。”
柳四斤:“我也要吃好多好多。”
林多指:“我要把骨頭都啃了。”
“我要把那根棍啃了。”
“我要啃了這堆柴火。”
沈蜷蜷抱住林多指的肩膀,又去啃他的臉:“我把,我把這個洞,還有你們,都全部啃了。”
林多指便笑嘻嘻地躲。
王成才伸出胳膊,將三個離火堆越來越近的小孩撥遠了些:“著什麼急?看你們那急吼吼的樣子,彆讓火苗給燎著了。”
褚涯見大家都餓慌了神,也沒等整隻變異種烤好,隻待表層烤熟後,就用小刀切下薄薄一片喂給他們。
三個小孩像嗷嗷待哺的小鳥,在褚涯切下一片喂過來時,都伸長脖子張著嘴,腦袋跟著那片肉轉動。
“彆著急,輪流來,大家都有。”
“好好吃,嘶,好好吃。”肉片燙嘴,沈蜷蜷一邊嘶著一邊嚼,柳四斤嘴裡也包著一塊肉,唔唔著不住點頭。
“慢點吃,彆燙著舌頭了,慢點。”柳貞雖然在不斷提醒三個小孩,自己也是隻胡亂嚼嚼就迅速咽了下去。
大家都饑腸轆轆,雖然這變異種肉不算細膩,也沒有鹽和調料,但個個都吃得很香。褚涯一直在烤肉切肉,直到將所有人來回喂了幾遍,吃肉的速度也有所減緩,自己也才開始吃了起來。
待到整隻變異種都烤熟,三個小孩卻已經吃飽了。柳四斤倒在柳貞腿上,用燒黑的木棍在地上塗畫,沈蜷蜷拿著一根骨頭在揮舞,嘴巴裡還在嚼。
褚涯等他將嘴裡的咽下去,又遞了一塊肉到他嘴邊,他卻迅速扭過頭:“不吃。”
“飽了?”
“嗯,好飽哦。”
褚涯便沒有再喂,將他手裡的骨頭拿出來,牽著人去洞口,抓起那裡的雪給他擦手。
王成才坐在火堆旁,拿著一條兔腿,撕下肉塊喂林多指。林多指站在他麵前,包著嘴用力嚼,看見王成才又從兔腿上撕下一條肉,他連忙將嘴裡的往下咽。
他咽得很費力,雙手在胸前握拳,還伸長脖子乾嘔了一聲。王成才瞧出不大對勁,便問道:“怎麼了?”
林多指眼淚花花地看著他,不做聲,隻搖了搖頭。
“肚子痛?”
“不痛。”
王成才伸手,摸到他那圓鼓鼓的肚子,問道:“你已經吃飽了?”
“嗯。”林多指小聲回道。
“吃飽了就彆吃了啊,乾嘛還要硬塞?我給你喂你就吃,塞出毛病了怎麼辦?”王成才忍不住皺著眉訓道。
林多指也不還嘴,隻像是做了錯事般,神情惶惶地看著他。
王成才看著他這幅模樣,臉上的怒氣消失,人也沉默下來。林多指卻更加不安,小心地上前,聲音都有些發緊:“哥,你在生
我氣嗎?你是不是在生我氣?”
王成才看著他,啞聲問道:“你怕我嗎?”
“不怕。”
“不怕?”
林多指想了下:“我也怕的,我怕我惹你不高興。”
王成才將他拉到懷裡靠著,啞聲道:“我不會不高興的,你以後彆這麼小心,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不管是吃飽了還是餓了都給哥說。你想耍賴就耍賴,想打滾就打滾,想要誰的玩具,就讓哥去給你搶。”
林多指鬆了口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我不打滾,我也不要彆人的玩具,哥你彆去搶。”
“好,不搶。”
林多指又道:“彆人再好的玩具也不搶,我不要的,彆人被搶了會很難過的。你也彆去搶沈蜷蜷的玩具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彆讓他難過好不好?”
王成才有些難堪地避開他的視線,嘴唇翕動了下:“好。”
他將那塊肉放回架子上,拉起林多指道:“走吧,滿嘴油乎乎的,去用雪擦下手和臉。”
林多指跟著王成才走出幾步後,突然說了聲:“哥,我吃飽了。”
王成才愕然了一瞬,接著便反應過來,點頭道:“那我們就不吃了。”
洞門口,褚涯蹲著身給沈蜷蜷用雪擦臉。沈蜷蜷不斷扭頭去看洞內,褚涯便不斷捏著他下巴將臉給正回來。
“彆動,這樣不好擦。”
沈蜷蜷看著王成才和林多指也走向洞口,這才沒有再扭頭,湊到褚涯身旁小聲嘀咕:“王柱生他哥剛才有點凶,我怕他打林多指。”
“不會的,他不會打林多指。”褚涯將他挽起的袖子放下來,“以後你也彆叫他王柱生他哥了。”
“那叫什麼?”
“叫林多指他哥。”
“……哦,好吧。”沈蜷蜷點點頭,“我很討厭很討厭王柱生他哥,不是很討厭林多指他哥。”
夜裡,幾人就圍著火堆躺下,黑狼趴在洞口放哨。三個小孩累了一天,幾乎是倒下就睡著了,褚涯雖然也很疲累,胸背還隱隱作痛,但腦中各種念頭轉個不停,怎麼也睡不著。
柳貞也在不停翻身,一會兒爬起身靠著洞壁坐著,一會兒又重新躺下,突然就開口問道:“那兩個人不會變成鬼吧?”
褚涯知道她說的是誰,眼也不睜地道:“不會,這世上就沒有鬼。”
“我們福利院後院可是有很多鬼的。”柳貞壓低了聲音。
褚涯聽到這熟悉的話語,眉頭抽了抽,但他清楚福利院的小孩都沒念過什麼書,便解釋道:“這世界上所有的鬼都是人臆想出來的,你們聽到福利院後院的那些鬼故事,實際上並沒有人見過。等以後安定下來,你們重新念書,自然會從那些書裡明白這個道理。”
“念不念書又怎麼了?鬼又不知道我念了書就不出來了。”柳貞嘟囔著,王成才在旁邊悶悶出聲:“你怕什麼?我們有槍,就算來了鬼,也能把他們再打死一次。”
“我才不怕,鬼就
算到了我麵前,我也會再給他幾石頭。”柳貞將柳四斤攬進懷裡?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睡覺睡覺。”
洞裡重新安靜下來,褚涯這次也沒有再胡思亂想,將懷裡的沈蜷蜷再團了團,下巴抵在他頭頂,逐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幾人將剩下的兔肉烤熱後吃了,便出發去追趕隊伍。黑狼馱著三個小孩,時而在道路兩邊的林子裡竄進竄出,撞得樹上的積雪砸得他們哇哇叫,時而突然急速奔跑,在那些溝坎之上縱躍,又引來他們驚慌的慘嚎。
“我要被甩下去了,我要被甩下去了。”柳四斤看不見黑狼,隻知道自己在空中起伏,驚嚇猶勝過另外兩個。
坐在最前麵的沈蜷蜷揪住黑狼的一撮頭毛,以老手的姿態大聲安慰道:“不會的,你被甩高的時候,它屁股一扭就把你接住了,它那屁股就像桌子一樣大,不會把你甩出去的。”
黑狼齜了齜牙,突然朝著前方衝出,再高高躍過一條雪溝。它騰起身時,三個小孩也跟著騰空,但就如沈蜷蜷所說,它在落地之前靈活地扭身,又將三個正在慘叫的小孩在空中接住。
小孩們叫得越淒慘,黑狼越是得意,甚至要載著他們去跳一處斷崖,直到被褚涯喝住,這才稍微收斂了些。
“你的傷沒事吧?”柳貞問褚涯。
褚涯回道:“沒事。”
“你昨天被打成那樣,也沒有吃過什麼藥,真沒事?”柳貞詫異地問。
褚涯今天已經完全恢複,胸背上的隱痛也消失無蹤,便點頭道:“真沒事,什麼感覺都沒了。”
王成才拄著棍子在旁邊道:“他是B+哨兵,那點傷對他不算什麼。”
“也是,你可不是普通人。”柳貞氣喘籲籲地看著前方,眼中露出豔羨,“我要是能成為哨兵就好了,以後和王成才打架——”
她的話突然噎住,轉頭看了一眼王成才,擺擺手道:“算了,我也懶得和他再打架了,不和臭男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