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朝生暮死08(2 / 2)

“不知道。”

明伽蹲下身,手指撥開他戲服下擺的裙褶,翻弄摩挲,跟他交代道:“沒壞,隻是有點臟。”

“張導跟你說什麼了?”裴令宣問。總導演日理萬機,怎麼可能閒到隨便拉著一人聊半天。

明伽站直身體,礙著他衣服上那塊新添的汙漬,好聲好氣地打發他道:“他讓我看好這群羊,以免給彆人添亂子。”

“你們認識?”

“不認識。”

裴令宣不信,卻沒繼續追問,他其實對彆人的事不怎麼感興趣。

“這幾天要拍一場十分複雜的戲。”裴令宣邀請道,“你要不要留下看看?”

“我看不懂,”明伽道,“你們演的什麼,我不關心也沒興趣。”

“你平時不看電視劇嗎?”

“不看。”

“好吧。”裴令宣不想勉強,說,“謝謝你的羊。”

這群羊是拍攝中的重要道具,和攝像機一樣不能出差錯,看似無關緊要的瑣碎細節,往往是決定成敗的關鍵。羊群的戲份是為拍攝長鏡頭特意加的,副導演的口才沒能打動附近的牧民租賃巨額的家產,多虧了明伽和他們熟絡親近,聽說羊群是由他照顧,牧民們才放心出借給劇組。

“不客氣,祝你們拍攝順利。”明伽摸著一頭小羊的頭頂,它的脖子係著一股編織的彩繩。

***

排練兩天,正式拍攝一天,全劇組人員辛苦付出三天,換來的是一段時長6分鐘的不中斷鏡頭。

開場是一幅俯拍的遠景,衣衫襤褸的奴隸從一群綿羊的身邊醒來,隨著鏡頭推進,畫麵中的景物退遠模糊,光影集中於人物自身,他的麵龐如羊毛潔白,烏黑的眼眸環視四周,隨即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在晃動的運鏡下,瘦弱的奴隸跌跌撞撞地穿過擁擠的羊群,破爛不堪的皮襖下擺淌出蜿蜒的血絲,沿著光裸的小腿流至腳踝。

血珠消失在泥土裡,稚弱的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高低起伏,當畫麵轉至角色正臉,哭泣戛然而止。嘴唇凍成了雪青色的奴隸沉默地跪在氈房外,等待帳中的人丟出一隻木桶,他提著桶回到羊圈,走到一頭母羊的旁邊,他沾滿血汙的手指仍然細巧,撫摸著它卷卷的毛發,跪下去為它擠奶。

擠羊奶的奴隸喉嚨裡發出類似羔羊嚶嚀的窄仄尖細的聲音,啜泣拖得連綿沙啞,但在奶水擠入木桶的呲呲響聲對比下,他哭的是那樣安靜。

他拎起半桶溫熱的羊奶走近主君的寢帳,戴著黃金珠玉額飾的侍女掀開門簾喚他進去;鮮奶被盛入金子澆鑄的器皿,由奴隸臟汙的雙手捧著,溫順地奉上。一隻戴滿寶石戒指的粗糙大手接過亮堂堂的金碗,溫和地放置在獸皮地毯上。

奴隸沉靜如死水的眼睛迸濺出一縷灼亮的光芒,卻轉瞬即逝。他低伏著頭顱,想象碗中是仇人的鮮血,想象自己是無害的羊羔,細致而緩慢地舔食。碗裡的羊奶漸漸變少,他的溫順極大地取悅了主人,布滿厚繭的手落到了他纖細的後頸,掌控著他慢慢抬頭,確定那對眼珠裡隻剩家畜的單純與木然。

表演結束之時,裴令宣獲得了在場所有人不吝嗇貢獻出的掌聲,張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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