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衛殷沒聽清景長霽說的什麼,奇怪看他一眼:“睡個覺怕成這樣?不知道的還當本王是什麼妖魔鬼怪,怎麼,魘著了?”
語氣雖說嫌棄,最後幾個字聲音卻溫和下來,在這樣昏暗的夜色裡,莫名顯得多了幾分溫情。
景長霽剛做了過往不願回首的夢境,正是心理最脆弱的時候,聽著耳邊衛殷的聲音,先前湧上心頭的恍惚與難受消失大半。
他躺在那裡半睜著眼,因為這兩日生病膚色比往日還要白,墨發鋪陳在身下,裹著厚厚的被衾,黑密的睫毛在燭光映襯下打下一片陰影,嘴唇卻因為剛剛夢魘緊抿泛著不正常的紅,組成一股格外昳麗惑人的模樣。
衛殷一愣,原本想替景長霽拉一拉被衾的手僵在一側,手指蜷縮一下,把頭偏到一旁,剛想說些什麼,景長霽先他開口:“多謝王爺來看臣子,等臣子病好了,定會好好報答王爺。”
衛殷心頭湧上一股煩躁,他什麼都不缺,需要他回報?
景長霽神色憊懶,沒察覺到衛殷的情緒變化,隻聽衛殷輕哼一聲:“那也要你養好傷再說。行了,本王隻是聽人說你病了過來瞧瞧,萬一真的出點事,傳出去還以為本王苛待了你或者故意針對皇上的旨意不願進宮。”
景長霽也沒想到自己說病倒就病倒,勉強笑笑,落入衛殷眼裡比不笑還慘兮兮的,瞧著有點可憐又莫名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清的,甚至有種病弱的美,卻讓人移不開目光。
衛殷覺得自己瘋了,才會覺得一個大男人極美,他乾脆起身:“既然難受就彆說話了,好好養病,本王走了。”
景長霽張嘴發出一截短促的音節想喚住衛殷,對方卻走得極快,很快已經走到屏風外,他隻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景長霽聽著外麵的動靜,衛殷壓低聲音似乎囑咐了些什麼,細聽之下還有大哥的聲音。
果然沒多久,大哥從外麵端著一碗粥和一碗藥走進來,對上景長霽有些潮濕的額頭,先放下托盤,拿了乾淨的帕子幫他擦了擦,聲音又輕又難過:“都多久沒怎麼生病了,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嚇死大哥了。感覺好些了?秦大夫來看過,說今夜不發熱就算是好了,再養兩日就沒事了。”
景長霽心裡聽著暖洋洋的,他伸手接過大哥手裡的帕子,自己胡亂擦了擦,精神頭好很多:“讓大哥擔心了,我沒事了,就是剛剛做了噩夢。”
兄弟兩個敞開心扉說了不少話,直到景文惟喂他喝了粥看他喝了藥才打算離開,被景長霽給喚住:“大哥,我想沐浴。”
他剛剛出了汗,躺在那裡感覺整個人像是浸在水裡。
景長霽的提議卻被景文惟言辭拒絕,他這高熱剛退,萬一沐浴重新吹了風到時候難受的還是他自己,不僅沒準許景長霽沐浴的提議,甚至還搬來一張軟榻,就躺在不遠處,打算一夜守著景長霽。
景長霽無奈,再三保證自己不沐浴也不下床,讓大哥回去歇息,否則他這怎麼睡得著?
最後景文惟拿他沒辦法,確定景長霽不會趁他走了之後私下動作才作罷。
景長霽也老實了,因為這一番折騰加上喝了藥著實累得很,很快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他第二天醒來已經徹底好了,生龍活虎的,動了動差點要躺軟的手腳,在大哥醒來前,吩咐人送來熱水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眉眼都帶著笑意。
景文惟這兩日照顧景長霽沒睡好,加上昨夜睡得晚就起遲了,等他醒來景長霽不僅澡洗完了,連早膳都吃完了,正在規規矩矩喝藥。
景文惟無奈,等秦大夫上午過來確定病徹底好了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景長霽病好之後想去感謝衛殷一番,誰知等請示了管家,卻被告知昨夜看過景長霽後衛殷就離開王府,說是出了京,過兩日才會回來。
景長霽奇怪衛殷這時候出京做什麼?
管家明顯知道原因,但並未私下裡說王爺的私事:“二公子還望恕罪,這事奴才真的不好說。王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離開兩日,王爺離開前留了侍從給二公子,也讓二公子安心養病,等病好後再進宮當值就行。”
景長霽也沒繼續問,回到院子和大哥說了一聲,景文惟聽到一愣,遲疑一下,倒是開了口:“應該是單獨去祭拜睿王生母去了。”
“生母?”景長霽一愣,他第一世的時候對衛殷了解不多,後來的一些事還是死後從書中得知的。
但並不太多,甚至他隻看到了自己死後的事情,後麵如何他並不知道。
重生後他也是一門心思都在怎麼和大哥活下來,這會兒乍然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愣了下,“王爺的生母不是……睿王妃嗎?”
“自然不是,說起來,老睿王一生戎馬並未娶妻,後來聽說倒是有個心儀的女子,隻是因為身份太低,傳聞說是當時老皇帝並不同意,隻能就這麼養在外頭。後來老睿王也就沒再提這事,不過老睿王沒娶妻卻也府中沒有女眷,所以最後隻留下這麼一個血脈。那位女子誕下如今的王爺後難產死了,老睿王就把唯一的子嗣抱了回來,直接請封了世子。當時皇上剛登基,加上需要老睿王的扶持,也就沒說什麼,隻是人已經死了,老睿王隻請封追加對方為睿王妃。
但沒有能埋進皇陵,所以每年清明這個日子,老睿王會帶著王爺單獨去祭拜。直到老睿王後來病故後,就隻剩下王爺一個人過去。”
景文惟在翰林院待了兩年,就算再獨來獨往也聽了不少宮闈秘辛,有些是傳聞,但其實也是真相了。
景長霽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多關於衛殷的事,一時間心情複雜,當年的事肯定沒這麼簡單。
否則書中也不會說老睿王其實是被成賢帝害死的,以至於衛殷才會這麼恨成賢帝。
以成賢帝的人品景長霽甚至都覺得成賢帝這皇位說不定都來的不地道。
畢竟老睿王對外說的是六年前病重沒的,實際上是被成賢帝暗害的。
這讓景長霽忍不住想到當年老皇帝駕崩後一開始傳位給的是成賢帝的大皇兄昭王,後來成昭帝登基不到一年就重病沒了。
怎麼就這麼巧又是重病?
成昭帝死了就變成成賢帝成了皇帝,還一當這麼多年,而老睿王唯一的子嗣卻中毒無解,不得用另外一中毒壓製,而老睿王也最終沒能躲過去。
成賢帝連自己的皇叔都能殺,為了皇位除掉自己的皇兄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些不過是景長霽的猜測,他將這些念頭壓下來,先想辦法在朝中站穩腳跟再說彆的。
景長霽本來想著衛殷兩天後回府再過去感謝,誰知衛殷這一去好幾日都沒回來。
他一連去了幾次,都隻碰到管家,來來回回隻有一句說是王爺還沒回府,等回來後第一時間會過去通知他。
景長霽雖然奇怪這次怎麼耽擱這麼久,但想著祭拜加上這幾日一直陰雨連綿不絕也沒多想。
他在病好後第三日開始換上官袍進宮在太醫院當值。
景長霽是成賢帝親自下旨任命的醫士,太醫院的禦醫倒是沒說彆的。
但明顯對景長霽的醫術並不信任,好在身為醫士隻是負責輔佐禦醫當助手。
加上太醫院的醫士不少,平時禦醫替貴人診脈看病帶著的醫士也是相熟的,景長霽來了太醫院幾日倒是落得清閒自在。
他也不著急,他一身醫術不好這時候就暴露出來,如今有這個名頭待在太醫院,等時間久了他再一點點循序漸進暴露也不會被人懷疑什麼,到時候就說自己是在太醫院請教的禦醫加上自學的就好。
太醫院平時都各忙各的,景長霽剛來彆的用不著他管,他就開始先翻看醫書或者看吏目研究的那些藥材有關的辨識書籍以及分辨藥材的特征。
時間久了,太醫院的人看他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般紈絝不學無術。
倒是真像先前在藏拙,加上時不時會表現一二,說出來的都可圈可點也都對,倒是幾日下來漸漸接受了景長霽這個多出來的醫士。
景長霽這天一早換上官袍進宮,他不用上早朝,所以不用起的這般早。
他如同往常那邊用過早膳先去看了眼衛殷的院子,沒發現院門前守著衛殷常用的侍從就知道怕是還沒回。
景長霽歎息一聲,帶著兩個侍從和大哥一起坐馬車進宮,等到了宮門口兄弟兩個分開,一個去翰林院,一個去太醫院。
景長霽和兩個侍從一起前往太醫院,兩個侍從拿的是衛殷得以進宮的牌子,加上衛殷和成賢帝提及過怕夏侯騫報複所以專門給配的保護的侍從,所以成賢帝那邊沒反對之後,倒是也沒人敢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