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比前麵的戲文都寫好排好了,隻差尉遲修這道東風了。
尉遲修臉色鐵青,似乎被氣的不輕,令小廝去捧了通判大印來,在卷宗上蓋了印,那犯人殺豬一般嚎叫了起來:“大人你一定要救我!大人你不能翻臉無情啊大人……”被高正摸出帕子來直接塞住了他的嘴,十分抱歉的向尉遲修賠禮:“大人身體抱歉,這廝還吵鬨不休,下官這就將他帶走,打擾大人了!”
他人雖瞧著十分惶恐,但手底下卻十分老道,與另外兩名押解犯人的差役將這名人犯拖了出去。那人犯死活不肯出去,眼睛裡全是垂死掙紮,掙紮的倆眼珠子都紅了,表情十分扭屈絕望,到底還是被拖走了。
許清嘉向尉遲修告辭,請他好生養病,隻道雲南郡有他,凡是汙蔑尉遲修挑撥他們之間關係的細作都必定保不住小命,總之對二人的合作關係抱著十分美好的期許,對尉遲修十分信賴感激,各種譽美之詞,都是對尉遲修的人品認證。
經過這麼一鬨,尉遲修隻覺頹然,好不容易送走了許清嘉,他便癱倒在了椅子上,氣的手抖,半日都動不了。
這姓許的好手腕,打著為他著想的旗號上門來,卻是逼著他自斷手臂!他此次帶到雲南郡的幫手一次性折進去大半,如今隻餘一人,還是日常跟著他在衙署辦公的,壓根不能派出去辦事!
尉遲修肚裡燒著一團火,隻覺五腑六臟都被烤的生疼,目光陰鷙,森森盯著廳堂門口,路過的小廝們看到這眼神都駭的縮了回去,總覺得害怕的緊。
馬車上,許清嘉與高正卻笑容滿麵。他從暗屜裡拿出一小壺酒,又摸出倆酒杯,斟了兩杯,“高大哥來與我乾一杯!”
高正也很是高興,辦完了這樁大事,他心頭大定,與許清嘉連乾三杯,擊掌而歎:“真是痛快!虧得往日我自負見多識廣,今日瞧大人這法子,卻是妙極!尉遲修既然不懷好意,大人倒真不必對他客氣!況且這砍人的令是他下的,印鑒是他親手蓋的,也不知他今晚睡著了胳膊疼不疼?”一氣砍了這麼多臂膀,大約是疼的吧?
其實三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事兒是尉遲修做的無誤。昨晚許清嘉還心存猶疑矛盾,今日起來見到高正遞上來的證詞就差點嚇出一身冷汗來。若是教尉遲修得逞了,不說他自己,便是家中妻兒都要受牽累。
在官場上生存,當真是險如刀鋒行走,稍不留意就有性命之虞。
也虧得他應對及時,又沒出大亂子,但今日的事情卻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若是還稟著婦人之仁,將來累及家小,那就是他此生的罪過了!
高正如今很自覺的將自己綁到了許清嘉這條船上,他從來就沒這麼清晰的認識過官場派係之爭。就算許清嘉沒有根基,無門無派,但如今卻正是逆流而上的時候,高正又是個天生的賭徒,既認定了許清嘉能帶著他魚躍龍門,自然是死心塌地要跟著他博一博的。
回家之後,再三叮囑高娘子,定然要對胡嬌恭順,來往交好,又教導兒子,要聽許家哥哥的話,做完了這些,他才放鬆下來,又親自跑了北城門一趟,見各縣鄉村民過冬的米糧都已經分發完畢,而且都記錄在冊了,到時候由這些商人統一在各縣城設點,按著賖了米糧折算的銀錢來收藥材,據說多餘的還可以付銀子。
分到過冬糧食的百姓都十分高興,又聽得這些商人要派人前去各縣教大家種植采摘藥材,這等於是給大家指出一道金光大道,似乎好日子都在前麵等著大家,彆提多高興了,嘴裡都記著許同知的功德,又因為同知大人那張清雋的臉龐,頗得大姑娘小媳婦的好感,就連六十歲的老阿媽也覺得他生的英俊不凡,直是天人下凡!
胡嬌卻不知道因為她出了個點子,結果最後功勞算在了她家老公身上,且為他招來無數仰慕的女性。隻等被人攔在當街要給許清嘉做小星,她才醒悟了過來。
話說百夷之地,有許多勇於表達感情的少女們,這次攔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姐妹,就跪在她馬車前麵不肯起來,非要跟著她回家來服侍許大人,周圍一幫圍觀百姓。
“我們夷人兩情相悅,便可在一起。我們知道你們漢人不同,男人身邊添女人,是必須要征求嫡妻同意的,今日我們姐妹三個便請求夫人答應我們入府,一同侍候許同知!”
為首的百夷少女說著彆扭的漢話,雖然不太標準,但胡嬌卻聽得十分清楚明白。
圍觀百姓十分善意的起哄:“夫人,您就收了她們罷!在咱們百夷,有的部族姐妹幾個嫁同一個男人都很正常。你們漢人還有三妻四妾呢!”
胡嬌第一反應是握拳,似乎這個動作能夠緩解她此刻麵臨的困境。臘月見她麵色難看,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夫人……夫人萬不可動手!”她家這位夫人真動起手來,下麵三朵金花受了傷不要緊,讓圍觀百姓誤以為她家夫人是個殘暴的人,那就不好了。
胡嬌長呼了一口氣,似乎將心頭的鬱氣壓製了下去,這才掀起車簾,笑道:“想服侍我家夫君也不難,不知道你們都有什麼本事?”
那三姐妹隻當她答應了,頓時大喜過望,立刻向胡嬌報上自己所長,一曰能歌,一曰善舞,一曰會針線茶飯,胡嬌側頭一笑,似乎略為失望,“怎麼辦呢?三位小娘子不知道聽沒聽過,我家夫君乃是幾年前的榜眼,就是說他既不愛聽歌也不愛看舞,針線茶飯我們府上丫環婆子都會做,大人唯一的愛好便是讀書。他自己除了讀書,沒彆的愛好,就算是要納妾,也要尋個會讀書識字吟詩作畫的才女,也好與我家大人詩文唱合!”
那三名百夷少女麵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同知大人生活之中真是太沒情趣了!
百夷對歌對舞可是情人間促進感情的方式,同知大人既不會唱也不會跳,白張了一張英俊的麵孔!
胡嬌從這三位少女麵上似乎瞧見了“初戀幻滅”的打擊,她心中暗道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二人夫妻多年,她信奉許清嘉沒錯,可是事到臨頭心裡頭卻還是非常不是滋味。
當日回去之後,她就讓永祿尋了錢章來,問外麵的情況。
錢章平日對許清嘉也很是恭敬,但若把這夫妻倆排在一起,他的心就不自覺的偏向了胡嬌這邊。沒辦法,當初這位夫人實在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生難忘。
胡嬌但有所問,他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將市井傳聞,以及同知大人在上下班途中遇上示愛的夷族小娘子已經好幾起都抖摟了出來。不過錢章向胡嬌保證:同知大人都是堅決拒絕的!
那些少女被拒絕了之後,痛定思痛,這才轉頭來求胡嬌的。
試想她們既然能跟同知大人兩情上悅,還有同知夫人什麼事兒啊?
可是後來發現同知大人這裡不好攻克,這才將目標轉到了同知夫人身上!
胡嬌:……
讓她說許清嘉什麼好呢?
“放你出去辦公事,替災民解決饑荒問題,你倒好,居然引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春心萌動!”
被擋了車駕的當晚,她就將甫一進門的同知大人攔住,準備好生敲打一番。
許清嘉也知道此事瞞不了胡嬌多久,但本著僥幸的心理想著能瞞一日是一日,隻不過沒想到那些夷族少女當真鍥而不舍,竟然將阿嬌堵到了路上。
——看來今晚要做好寫檢討睡書房的準備了!
同知大人見老婆似笑非笑睨著他,立刻狗腿的上前去表忠心:“我對阿嬌的心思天日可表,阿嬌萬不可誤信人言!”比跟尉遲修表白還要誠懇百倍.
胡嬌回身進去坐下,丫頭婆子們趕忙將孩子們往外哄,許小寶與武小寶想要留下來看戲,許胖妞子要讓爹抱,同知大人忙著哄老婆,額頭都要見汗了,對家裡的小姑奶奶暫時沒空理會,讓乳娘抱著她出去玩兒。
許胖妞子在乳娘懷裡扯著她爹的袖子準備放聲開嚎,許小寶與武小貝使個眼色,倆人一邊一個站在胡嬌身後,還要幫腔:“爹爹,你到底在外麵做了什麼事兒?怎的段家哥哥說我們家很快便要添二娘三娘四娘五娘……”
許清嘉恨不得在兒子額頭上敲個包出來,都什麼時候了這熊孩子還跟著裹亂?!
是親生的嗎?!
親生的兒子落井下石,不是親生的那一個也不甘人後,立刻隨聲附合:“家裡有了二娘三娘四娘五娘,是不是也要添個二爹三爹四爹五爹?”
胡嬌:“……”
這孩子從哪裡聽來的混帳話?!
許清嘉:“……”
不是親生的果然更狠!
許小寶摸摸武小貝的腦袋,似乎在誇他乾的漂亮,然後好心道:“娘你不知道嗎?百夷不光姐妹幾個可以共嫁一個丈夫,便是兄弟幾個也可以隻娶一個妻子的!這個倒是很公平!”
同知大人:“公平你個頭!”終於沒忍住一巴掌朝著這熊孩子的屁股扇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