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嫁周郎》全本免費閱讀
外院伺候的匆匆進門回稟,說是今日從縣裡來的貴客在門口,讓把周家的車套上,現在就要走。
宋家婆子恭敬道:“門房沒接著裡頭的吩咐,不敢輕易放了車,所以回稟上來,煩請貴客示下”
正屋堂上
周夫人聽罷,頓時沒了笑臉,“來時,他潑皮耍賴貼著臉死活要跟。既來了,又不安分。這當下,雨跟撒豆子呢,又不知吹什麼邪風!”
恨得咬牙切齒,卻不能人前失態,隻好扭臉同宋夫人無奈搖頭:“恁大一個郎子,總不能讓他淋雨去了,煩您家給他套個車,送他安生回縣裡吧。”
等信的小廝一等內院有吩咐,小跑著往外去了。
再過一會兒,聽人回話,說周青已經走了。
周夫人心裡不大痛快:“索性是我生的,活該我當娘的受氣。偏生一個庶出,讓小婦養得不知天高地厚,眼裡沒尊卑,說出來反叫旁人笑話。”
好說是詩書人家的郎子。
與主母和兄長一並出門做客,便是中途有急,怎麼也得露臉說個一二,才好離去。
宋夫人隻道:“年輕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二郎君尚未成家,還是少年人的心性呢。”
這是場麵話。
周夫人打嗬嗬,便順勢輕輕揭過,接上方才被打斷的話題:“序哥的親事是要趕在他走前落定了?”
宋夫人點點頭。
“依著我來說,序哥既有把握,等到六月放榜,功名到手後,再定女家,豈不更好?”
先前閒話,宋夫人已然露出要與楊家結親的話音。
宋夫人看著她這張頗為真誠的麵容,一時不是該說什麼。
兒女姻親本也是後院婦人們閒話的絮頭,提起時,淺嘗輒止即可,畢竟是人家家中盤算的內情,縱是外人關係再親厚,總不能透底子吧。
也不知周夫人是真不知交際的邊界呢,還是打心底裡關照她家序哥。
隻好敷衍道:“序哥年歲也不小了,走前做儀程,秋後下場,再歸家又得冬了,算來明年春日裡頭成親最合適了。”
周夫人隻心裡嘀咕:說什麼年歲,分明是看上了楊家的家財。
楊家富貴做船,銀錢票子作東風,是給她家郎子將來當官買路吧。
周夫人瞄一眼廊下望雨的身影,想了想,長歎口氣:“序哥是個好的,你這娘當的省心。”
宋夫人也望向門外的人影。
其人身姿挺拔,垂手而立,深色長衫襯得一身英武氣,側臉容顏冷淡,好似凝望雨水深思什麼,整個人透著一股鋒利和冷漠。
是周夫人唯一的兒郎,周宴。
憶起早前拜客的場景,宋夫人隻能說周家大郎是個懂禮卻少言的冷性情。相較而言,周家庶出的那個就很會來事,嘴皮子天生帶了蜜水,說話一套套的。
那頭,周夫人繼續道:“說來,咱們兩家是有親係的,當日你來縣裡拜訪,稱呼我一聲表姐時,我心裡很歡喜。自皖南出嫁後,一彆二十餘年,我很少再見家裡的人。”
宋夫人道一聲您也苦,“天高路遠的,隻能偏仗些書信來往。秀姨在的時候,常與我們說起您呢。”
秀姨,便是周夫人的母親。
提到生母,周夫人鼻頭發酸。
遠嫁的人生怎一個苦字夠說?早幾年,爹娘在世,她心裡頭還牽在皖南,知道那裡是娘家。爹娘一去,便是身無憑靠,後半輩子指望在婆家了。
大約丈夫也是如此想的,自那之後對她更涼薄,磋磨起來絲毫不將夫妻情麵,張口閉口就要打發自己回皖南。
她煎熬著,隻能哀求菩薩可憐,求兒子回來給自己傍身,不計前嫌最好,畢竟哪有生身血脈跟親娘有隔夜仇呢?如此,她至少不會在周家族裡舉步維艱。
誰知兒子也是個不受用的,一過二載,也成了心病。
有些傷心事不經提起,周夫人說著說著,落了滿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