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笑嗬嗬地跟雜役坐到一旁。
估摸對方聽不見了,孫豪瑛對上婆子的眼眸,“你是素日伺候她的貼身婆?”
婆子見她麵容一改對待娘子時的溫和,懸心不已:“我是娘子的奶媽媽,一應食務大小都在照應。”
孫豪瑛方才見她是真切地高興,又聽她是做奶媽媽的,這才坦誠開:“你家娘子脈象確有幾分孕跡,可我覺得這喜脈有些懸。並不是懷相不好,倒像是吃了什麼藥物虛弄出來的架勢。”
婆子嚇了好大一跳,下意識回頭看向自家娘子,“怎麼會?娘子她最近並未吃什麼......”話說一半,止住了,想起方才提起的烏梅粥,不曉得聯想到什麼,臉色發白。
“既隻與你說,便是要你細心些。”
孫豪瑛示意她冷靜:“日子太短,我品脈無法言準。既避開你家娘子,便是要你留個心眼。不必太久,半月足矣。”
婆子穩穩心神:“您是說,這脈象也有可能是真的?”
孫豪瑛點點頭。
不排除的確有孕,但幾率不大。
因著早些年姐姐孕事艱難,她曾專研喜脈表征。當初為了看出喜脈與其他脈象的區彆,還曾調配過藥水給自己喝下。
眼下這位小娘子的孕脈與當初自己喝藥後的假孕脈十足十一樣呢。
得了話,婆子麵上遮起擔憂。
與她家小娘子起身離去時,回頭感激地拜了拜。
落葵望著她們消失在街角,湊在孫豪瑛跟前嘀咕:“我瞧著那婆子有些眼熟呢。”
孫豪瑛瞪她一眼:“既是詢醫,莫要探究來處。”
落葵吐吐舌頭,忙說好,隻是控製不住地在想: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呢?
忙過了這一日,孫豪瑛看看今日的出診記錄。
一共接了七位,三個是來探喜脈的,有兩個並不看病,上門言語熱情是來打探昨日那位總將夫人的,都被郝管事應付過去。剩下的三個為家人代診,拿了方子配藥就走。
她看過留底的方子,是尋常婦人養身的,便放下心來。
這也算是醫堂步入正軌的好征兆。
故而下工歸家,心情甚好。
出得門,見對麵的雜貨計人來人往,打量幾眼,沒看到眼熟的人影。
大約是不在,倒不是記掛著他,隻是前幾日他見醫堂寥落,問過幾句。如今既然好了,路過順便說說,好像也是應該的...吧。
“二娘子,下值了嗎?”
聞聲去看,竟是孫節生驅著卷棚車迎麵來了。
孫豪瑛微不可見地頓了下。
無他,趙端肅查出家中廚下的賬目問題後,自己便有意回避見到管家亦或者孫節生。
眼下人到跟前,麵上擺出笑意:“你從哪裡來?”
孫節生從車架上頭蹦下來,從車裡翻出個雜花細圈套在她頭上,又從袖子裡頭掏出個巴掌大的蓮蓬,見她眼神發亮,心裡頭歡喜:“鄉下藥田新收了一茬藥,我和鋪子裡頭的夥計一同拉貨回來。”
“那你吃過了嗎?不會空著肚子吧?”孫豪瑛摸著花冠子問他。
見她喜愛頭上花草冠,一時騰不開手,孫節生又將蓮蓬取過來,扣下一顆,泛青的皮就跟她身上這件夏衫似的,裡頭是甜津津的果兒。
他自然而然地遞到她嘴邊:“我記著你愛吃這個,摘了便送來,不曾吃過什麼。”
聽聞孫二娘子在街對角尋自己、匆匆而來連衣角灰都沒工夫撣去的周宴涼涼地咳嗽一聲,自認為險之又險地搶在孫二娘子張嘴前,生生打斷這兩人的親近!
“二娘子,今日醫堂很忙吧?”他套著近乎。
孫豪瑛轉瞬便被他的到來吸引注意。
“不忙不忙,但比前些時候好很多。”停頓一下,“勞你記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