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靜謐,翁媼發覺她在愣著,“那鋪子開在好地段上,每年少有百數的潤利,您留著貼身就是。大郎君那頭不缺什麼。”
周夫人扯了扯唇:“他不缺,是他自己的本事。我給是當娘的貼顧,兩碼事。”
翁媼歎口氣:“您如今是後悔了吧?”
“我後悔什麼!”周夫人不肯承認,倔強地撐著臉麵:“再怎麼說,我也是周宴的生身母親。子不言父之過,亦不能言母之過!”
“為了同西舍那個彆苗頭,您從小對大郎君嚴苛。如今倒好,原本多會體貼的兒郎,現下與您離心離德,這些年不替您撐腰,人前人後連聲母親都不叫,老奴立在一頭看著,這心窩上難受。”
翁媼鼻頭發酸,嗡然道:“我瞧著大郎君對少夫人上心,往後您與少夫人多親近,時日一長,興許大郎君也能回轉心意。”
“沒用的。”
周夫人凝著自己指尖,“有那件事兒在,大郎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
當年大夫人暗害二郎君,事後為自保,推大郎君出去頂罪,逼得親生兒子被迫去戰場上闖命。
這事兒橫亙在母子之間,是無法解開的舊日怨。
提及往事,翁媼也閉上嘴了。
周家之事,自孫豪瑛坐上馬車,一切都被拋之腦後。
馬車裡頭窩了一個炭盆,外頭寒風呼嘯,內裡卻暖意叢生。
她解開身上的氅衣,撩起車簾往外頭瞧。
瞧過,還伸手往外頭撈了下,隻見天上棉絮扯飛,竟是落下雪籽。
“下雪了,路上快些吧。”
周宴原是怕顛簸了她,故而走得慢。
此時天色不待,道一聲好,示意車馬加速,他裹了裹身上的係帶,策馬貼護在側。
一路快行,很快進了清平鎮。
因此處置軍,冬寒之日,街麵上人流不休,原是趕上了軍營每月二日的旬休。
路上耽擱,到清柳巷子下車時,秦素月和孫時貴已在大門處派遣了好幾撥人。
待見了車影,小跑進去給報信。
孫豪瑛一進門,就被親娘眼裡含淚地抱進懷裡。
“瓊奴,怎麼才到?阿娘從日頭出來便等著了,是什麼事兒給耽擱了嗎?”
她是害怕周夫人這個不好相與的婆母在這天為難孩子,刻意拖延,好下兒媳婦的臉麵,拿捏剛進門的兒媳婦。
周宴聞言,急忙溫聲解釋起來。
秦素月聽是在鎮上耽擱,這才舒口氣。
與二郎婿打過招呼,什麼回門禮不禮的,一應甩給丈夫,拉著瓊奴的手就往側間坐。
當娘的,細細端詳著女兒的麵容。
見她麵含羞香,眉宇之間依舊嬌憨可愛,不像是受了磨難,心裡歡喜。
“周家如何?你婆母如何?這三日可曾為難過你?”
孫豪瑛說沒有。
那頭落葵像個報信的小鳥雀似的,劈裡啪啦地一通往外翻倒。
母女三個看她倒話,麵上震愕、不滿、唏噓等態一一浮現。
“沒想到這讀書人家,內裡頭竟然能有這種醃臢事!”
秦素月感慨。
孫染霜亦是如此:“周二郎君雖是小婦生的,卻是家裡頭的正經主子,與什麼交道不好,非要跟一個那種地方流出來的貨色勾纏。”
她攥著錦帕,很義憤填膺:“那個柳氏也是。周夫人忍氣吞聲抬舉她,她竟不知感恩滿足!”
落葵長啊一聲,鄙夷道:“大娘子和夫人還不曉得呢。咱們小娘子今日出門時,那柳氏已被周老爺鬆了門禁,能在家裡外自由走動了!”
什麼!
闖下這般大禍,竟是連一月的禁足都沒光夠?
秦素月對不分是非的周老爺越發看不慣:“那日來請期,瞧他長衫長須,口中吟詩作賦,好清高的架勢!說話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