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被她周身凜然氣度折服,心頭揣了兔子似的狂跳,如何敢接下人家的賠罪:“夫人哪裡話,今日是我的錯。若是早些去您家拜訪過,也就免了今日給您造成誤會。不須什麼賠禮,周爺送來的銀錢足夠我們母子吃喝,我與樹哥萬分感激不夠,哪裡還奢望旁的?”
手上扯著她腿邊的孩子,讓他喊人。
樹哥睜著一雙大眼,怯怯地抱上拳頭:“嬸嬸好。”
孫豪瑛見他瘦巴巴的,眉峰微蹙,憶起周宴說這孩子剛剛病過一場,心中斟酌好要與李氏的話瞬間不想說了。
“外頭冷,你與孩子進家吧。”
秦媽媽一招手,仆婦們開門,與女主子一道離開。
周宴落在最後,同李氏拱手說聲歉,而後蹲在樹哥身前。
小孩子不知發生了什麼,有些慌忙,見到心心念念的大人,小胳膊伸出來,想讓周宴抱抱。
周宴將他接在懷裡,“樹哥是大孩子了,往後要懂事些。我認你做了義子,不能叫我爹爹。外人聽了,怕是要誤會你阿娘了。”
樹哥懵懵點頭:“你不做我爹爹,那我的爹爹呢?”
李氏哽了一瞬,把孩子扯到身前,一把抱起。
“周爺,往日是我驕縱了這孩子,您回家與周夫人好好說說,免得她生氣誤會。”
周宴見她眼角發紅,諸多情緒湧上心頭。
隻是逝者已去,什麼言語都寬慰不了人家,“嫂子,給您添麻煩了。”
車簾撩起小角,孫豪瑛被小院門口依依作彆的場景刺得眼疼,“回家。”
落葵遲疑地往那處看看:“小娘子,不等大郎君一起嗎?”
“不等。”
車夫得了吩咐,一甩鞭子。
這一路顛動,落葵瞧著小娘子跟尊蠟像似的穩坐著,心裡惴惴不安。
原本她們占理,又是仆婦又是棍棒麻繩的,殺氣騰騰一副來拿人的架勢。好幾次,落葵在腦中想象,今日自己是如何痛打那對王八綠豆的。
現下好了,丟人現眼的反倒成了自己,臉麵往哪裡擱?往後還怎麼到大郎君跟前伺候?
她這廂快愁出一片濃雲慘淡了,心想小娘子應也是麵上不好受。
到了長樂巷,聽得巷子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探頭認出是誰,略帶雀躍道:“大郎君也回來了。”
孫豪瑛一言未發。
等她下車,看著伸到眼前的熟悉手掌,眼前又浮現李氏抱著孩子淚花漣漣地望著周宴的一幕。
她低頭假做不見,撐在車壁上,一步步順著台凳下到實處。
邁出一步,卻又不甘。
仰起頭,見周宴麵上凝重,喜怒難辨,極力壓抑心頭的憤怒和酸澀:“這麼著急回來?怕我溜了,不能給你一個說法嘛。”
“豪瑛,你彆這樣與我說話。”周宴:“我並非刻意隱瞞......”
巷道裡的風劈頭蓋臉地卷到二人身前,孫豪瑛眨眨眼,覺得這風真不長眼。
什麼時候不刮,非在這時候刮起來。刮便罷了,竟還卷上細沙。眼睛磨礪得疼,無奈低頭揉弄起來。
周宴:!!!
“你不要哭!我......”
“大郎君、少夫人,夫人已在舍內久候,眼下正催著您二位快些進門呢。”
有婆子出現,打斷周宴的話。
孫豪瑛有些驚訝婆母怎麼會到。
被揉紅的眼睛看向周宴,見他同樣茫然,許是周夫人不曾來過,神情緊張。
“這就來了。”
孫豪瑛抬步上階,自然先前陰陽周宴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一路上周宴盯著她不放,那目光如有實質,孫豪瑛收回眼角餘光,隻做不知。
正堂門前,翁媼已在欠身相迎。
孫豪瑛扯扯唇角,順著撩起的門簾進屋,屋中暖意叢生,麵頰上一陣熱浪撲來,抬頭見婆母正襟危坐,麵容冷厲,不由怔住,正要福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