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口袋瘋狂震動,徐回周毫無知覺一樣,自顧自開車,已經偏離了大路,衝進了那片還未開發的野沙灘。
沈嶼澈心臟猶如在撼鼓,他十指緊扣著座椅,身體跟著車的顛簸激烈晃動,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都要顛出嘴了,濃烈的惡心湧上喉管,但他撐著沒開口,死死盯著徐回周。
他不怕死,更不信徐回周敢找死。
徐回周一定會刹車!
海浪聲越來越清晰,徐回周沒有減速
,他加速了,車輪滾過沙礫,發出轟鳴般的聲響。
前方便是大海,遙遠的海麵,路過的船隻早已開過,隻有一望無際的黑暗。
徐回周眼中毫無波瀾,他望著黑暗,在衝進海裡的瞬間,他耳畔響起尖厲的嘶吼,“停車!”
*
陸溯心臟有一瞬的驟停,他正要下車,遠處的車門開了。
徐回周跨下車,一條腿先踩進了水裡,齊他腳踝,他回頭看了眼臉皮發青的沈嶼澈,什麼也沒說,但那雙漆黑的眼眸,第一次清晰無比的顯出了情緒。
嘲諷。
他知道沈嶼澈會喊停,沈嶼澈是會偽裝,甚至或許還騙過了他自己,直到生死攸關的時刻,沈嶼澈骨子裡的懦弱卻會跳出來,深深提醒沈嶼澈,他怕死,他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從小到大,一如既往。
徐回周隻冷漠看了沈嶼澈一眼,就收回目光離開了。
他淌過淺淺的海水,踩上沙灘,沒有回過頭,沿著光亮照來的方向,找到一條不知誰走出來的小路,走了好一會兒,重新回到了公路。
徐回周兩隻鞋,以及到腳踝位置的褲腿,全濕透了,還帶著沙子,走路特彆重,徐回周脫下鞋襪,一手拎著,沿著公路慢慢走著。
他胸膛微微起伏著,剛才車速太快,他的心臟不太舒服,稍稍緩和了,他才掏出手機,看到未接顯示著“陸溯”,他腳速慢了一拍,又恢複正常。
他沒回撥的意思,就要放回口袋,手機在他手心再一次震動了。
來電還是陸溯。
閃爍的屏幕光打到徐回周臉上,濃黑的瞳孔裡湧現淺淺的疲倦,四麵八方湧來的海風,帶著大海特有的海腥味,風中不知誰輕歎一聲,最後一秒,徐回周劃過了接聽鍵。
他還是沿著路邊慢慢走著,“到酒店了?”
徐回周先問。
聽筒裡,似乎也有海浪海風聲,陸溯的聲音低沉,“到了。”
陸溯遠遠跟著徐回周,望著那道孤獨又單薄的身影,他幾l乎控製不住,想要衝上去抱住他。
最後理智拉回了他。
徐回周不信任他,或者說,徐回周不敢信任任何人,貿然攤牌,反而徐回周會戒備他。
他不會冒這個險。
路燈將徐回周的身影拉很長,陸溯怕被他發現,他正要開口轉移話題,徐回周忽然說:“不要說話。”
“什麼。”
“也不要掛電話。”徐回周聲音特彆輕,“就這樣。”
陸溯沒出聲了。
徐回周也沒再說話,他聽著聽筒裡的呼吸聲,安靜不停向前走著。
走了一會兒,前方照來一束車燈,開近了,是一輛海島出租車。
徐回周收回目光,沒有攔車。
出租車司機沒被喊停,他茫然著放緩車速開過,腦海回憶著對方形容的長相。
是這個男人啊!
他看著後視鏡,揉了揉眼睛,男人還在走,沒叫車的意思,司機隻好撥了叫車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
司機嘀咕,“……到底是不是那個人啊,又不讓問……要不是給的錢多……”
司機又調轉車頭,再一次從徐回周身邊龜速開過,降下車窗主動問:“打車嗎?”
徐回周走差不多了,他和陸溯說:“我在外麵,現在回去。”
陸溯笑,“行。”
徐回周掛了電話,他彎身問司機,“您車上有一次性鞋套或是塑料袋嗎?我踩水裡了,腳不乾淨。”
司機鬆了口氣,看來沒錯!他拎過腳邊的塑料袋,他接到叫車電話,來得急,隻能買到人字拖了。
他遞給徐回周,故意說:“剛買的新鞋,你看合不合腳!合腳就賣給你了!”
徐回周拿出人字拖,還掛著吊牌,標價是55,確是新鞋。
他買下了,上腳是剛剛好的尺碼。
又把舊鞋裝進塑料袋,他開門坐進後排。
“南波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