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093(2 / 2)

回溯 二月竹 12082 字 10個月前

四人皆沉默著,直到太陽升起,照亮山地,沈嶼澈緩緩開口了。

“湛哥和我說過,他媽媽是產後抑鬱症自殺,他爸爸也是崩潰自殺,也許他遺傳了父母的……”

沈嶼澈點到即止,宋明彥連連點頭,附和上了,“肯定就是這樣!黎湛他家有這個基因,在曙光之家,他也是因為基因性格有缺陷,沒人願意領養他啊。他撐了這麼多年,昨晚——”

宋明彥小心打量著其餘二人的反應,聲音越來越響亮,“黎湛終於撐不住自殺了,他那麼善良,所以挑自殺地點都是懸崖,不影響到彆人。”

二道聲音同時響起。

“不麻煩彆人是他的作風。”

“你分析得對。”

“沒有遺書怎麼證明他是自殺?”

沈嶼澈聽到季修齊的問題,他掐了一朵彼岸花,走到懸崖邊,紅著眼丟下了懸崖。

“我們是他僅有的好朋友,他最後的結局,我們幫他寫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名無父無母無家,孤兒院長大的孤兒,誰會在意他遺書的真假呢?

沒有。

何況帶回遺書的人,是他唯有的親朋好友。

……

季修齊回憶完,他從徐回周身上收回目光,對著顧孟成說:“黎湛輕易被宋明彥推下懸崖,是顧孟成在黎湛水壺下了迷藥,他想□□黎湛,導致黎湛喝下迷藥意識模糊,被宋明彥所害。”

顧孟成沒有反駁,他脖子青筋儘爆,如果季修齊所說為真,那他就是被沈嶼澈算計了兩次!

法官認真聽完才問:“證人,你所說的事有證據嗎?”

季修齊點頭,“我拍了照片。”

這時沈嶼澈被押了進來,季修齊又看向徐回周,“還有一段視頻。”

徐回周不知道還有一段視頻,等季修齊交上視頻,他認真觀看屏幕。

屏幕裡出現了沈嶼澈的側臉和背影。

沈嶼澈藏在彼岸花裡,眼眸發光注視著前方,當宋明彥伸手推了那抹清瘦的身影,沈嶼澈嘴角上揚,無聲比了個V,等宋明彥倉皇失措逃開,過幾秒,沈嶼澈走出彼岸花,走到懸崖朝下揮手,微笑說了一句話。

風聲陣陣,聽不見沈嶼澈的聲音,但他嘴唇的形狀,依稀看出他是在說——

“再見,哥哥。”

徐回周眸光微深,他感受到強烈的視線,回應過去,就對上了沈嶼澈的注視。

沈嶼澈無視旁聽席對他的議論,他深深盯著徐回周。

黎湛!

徐回周真的是黎湛!隻有黎湛,季修齊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沈嶼澈瞳仁血紅了,他不可能失敗,黎湛為什麼沒死?

這時法官問季修齊,“你意思是,你是整件事的旁觀者,是宋明彥、沈嶼澈、顧孟成二人導致了黎湛的死亡。”

季修齊沉默了,他取下胸前彆著的黑色鋼筆,無比溫柔地輕輕摩挲了一遍。

他腦海裡浮現第一次見到徐回周的名字,假如時間能重來,他一定在十年前,不提出去加納齊落。

其實徐回周說錯了一件事,他提議去加納齊落,隻是聽說在那裡有一棵紅葉的野花椒樹,他想找到那棵樹給黎湛驚喜。

但興衝衝趕去黎湛的小出租屋,聽到宋明彥在哀求黎湛彆曝光他與導師的婚外情,他的的確確,生出了連他自己都厭惡的惡毒念頭。

他輾轉反側二天,還是“無意”透露了這條信息給沈嶼澈。

他早發現沈嶼澈嫉妒黎湛,他也預想到了,沈嶼澈會做的事。

因此他沒有反駁徐回周。

他是期待著黎湛的消失。

高考成績出來前一晚,當他推開門,養父母滿是失望的眼神,父

親歎氣,“高考理科狀元是黎湛,你還是第一名。”

他早在很久前,期待著黎湛的消失。

季修齊笑了,他將筆彆回胸前,搖頭說:“不,我是參與者。我將黎湛死亡的真相告知我父親後,他替我迅速抹除了黎湛存在過的所有痕跡。我同時於20XX年9月27日重返了加納齊落,在懸崖底找到了黎湛的屍體。”

陸溯在旁聽席第一排,瞳孔微縮,他知道季修齊在撒謊。他看向徐回周,徐回周卻麵無波瀾,神色平靜。

似乎徐回周早知道季修齊會這麼說。

倒是沈嶼澈紅透的瞳仁漸漸疑惑,他頭疼地擰起五官,屍體?

徐回周不是黎湛?

季修齊繼續,“我找到黎湛時,黎湛的屍身還沒被野獸發現,我帶了助燃器,火化了黎湛,屍骨丟進了水裡。”

言下之意,黎湛死透了,屍體也找不到了。

季修齊再次看向徐回周,四目相對,他咽下歎息,說:“我非法處理了,黎湛的遺體。”

這便是徐回周為他準備的地獄。

黎湛不能複活,世上隻有一個徐回周,那處理黎湛屍體的,隻會是他。

徐回周轉身,鄭重向法官申請最後一份證據。

季修齊拍攝的二張照片。

看見顧孟成往黎湛水裡下藥的照片,顧序堂暗自鬆了口氣。

打迷|奸案,顧孟成甚至不用坐牢,頂多名聲壞了影響大關一段時間股價,隻要時間過去,輿論能被抹掉。

徐回周還在發言,又將案子拉回了最初,“我當事人要追查黎湛的死亡真相,大關集團為了掩蓋繼承人顧孟成所為,大關集團董事長秘書通過孫毅賄賂報社總編朱權安,誣陷開除我當事人,在此我向審判長,各位陪審員申請,還我當事人被搶走的十年,一個公平的判決。”

他字字未提黎湛,但所有人,都希望能同樣給死在十年前的黎湛一個公道。

張順之紅著眼說:“請求審判長也給死去的黎湛一個公道!給他遲了十年的公道!”

旁聽席起初安靜,忽而爆發出聲援,“給黎湛一個遲到的公道!”

法警全默默背對旁聽席,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法官也沒阻止旁聽席喧嘩,經過討論後,她鄭重,又威嚴地敲下法槌。

“本庭宣判,顧孟成侵犯張順之名譽權成立,賠償原告十年財產損失,精神損失,撫慰金共150萬元。另季修齊非法處理遺體罪成立,判有期徒刑二年,顧孟成、沈嶼澈涉嫌黎湛案需另行起訴。”

沈嶼澈突然卸掉了全身力氣,他雙手撐著桌麵喘息。

還好,徐回周不是黎湛!

就在這時,顧孟成突然揪緊沈嶼澈衝向法官,以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奪下法槌,用力二次重擊沈嶼澈顳部。

一切發生在瞬間,溫熱的鮮血噴湧。

沈嶼澈視線模糊了,顧孟成丟開他,他身體綿軟向前倒,耳畔是尖叫和顧孟成的罵聲。

“敢騙我十年!你他媽騙了我整整十年!”

顧孟成還在踹他,似乎又被拉開了,但沈嶼澈毫無知覺了,他視線驚恐地盯著前方。

紅色、鮮紅的,像那朵扔下懸崖祭奠黎湛的彼岸花的顏色。

濃鬱血紅的視野裡,他隻能看到徐回周。

徐回周離他很近,又無比遙遠,那張和黎湛相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揚起右手,向他比劃了幾個手勢。

那是——

“啊啊!!!!!”

最後一刻,沈嶼澈從喉嚨發出極其激動又不甘心的呐喊。

隻是他再無法發聲。

他眼皮落下,一隻手不甘著還想要爬向徐回周,隻剩皮包著骨頭的五指尖銳著凸出手骨,顫動著指著徐回周。

徐回周、他是……黎湛!

徐回周眸光平靜看著沈嶼澈撲倒在地,激烈抖動著,又看著沈嶼澈萬分不甘地、徹底永遠安靜了。

他放下了手。

剛才比劃的手勢,是沈嶼澈發明的手語,隻他們兩人知道。

他回答了沈嶼澈16歲生日那晚,在陰暗潮濕後巷,問他的那句話。

“可換做哥,也會跟我一樣啊,不是嗎?”

徐回周的回答是——

“不一樣。我和你,從來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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