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上了。
電梯下到一樓,門剛打開,徐回周就看到外麵的陸溯。
陸溯見真是徐回周,麵無表情瞬間笑容蕩漾,“我正要上去接你,你就下來了。”
徐回周走出電梯,認真說:“我剛告訴他,之後的維持費用你出。”
他指的是沈嶼澈,陸溯挑眉,上前與徐回周並肩走,“我賺錢隻給你用,你愛給誰付都行。”
徐回周莞爾,“騙他的,顧家會為顧孟成一直
買單。你也知道,我很會騙人。”
陸溯腿過於長,同樣的步伐,走著還是比徐回周快了幾步,他索性回轉倒著走,眼含笑看著徐回周不挪,“那如果沒人付,你會拿我的錢給彆人用嗎?”
徐回周移開目光沒回,走出醫院是幾級不算高的台階,陸溯還倒著似乎沒發現,快踩空,徐回周迅速抓住他手臂,“台階……”
餘下的話消失了,陸溯反握住徐回周的手,揣進他大衣口袋,臉不紅氣不喘地轉身,穩步下台階,“你還沒回答我,徐律師。”
天氣冷,陸溯的手卻像火爐一樣滾燙,在那小小的口袋裡,徐回周回握住了陸溯的手,嘴角輕揚。“不給。”
*
入冬後一天比一天冷,到跨年那天,顧孟成殺沈嶼澈的案子也傳來消息。
大關集團的律師團使出渾身解數,一審判決下來是有期徒刑二十年,再上訴也被駁回,維持了原判。
張順之就請客了,他請了陶明奚,康鑫事務所的所有律師,以及徐回周和陸溯去燒烤。
張順之包了整個燒烤店,先倒了一杯滿滿的酒敬徐回周,“徐律師,我敬你一杯!沒有你,我這輩子都要蒙受那不白之冤了!”
徐回周不愛喝酒,但他對張順之心懷歉意,他剛要端酒杯,先被陸溯抄走了,陸溯一口飲完,放下空杯笑:“得留個人開車,我喝。”
張順之哈哈大笑,“陸總你開玩笑吧!找代駕……”
他老婆往他嘴裡塞了一片瓜,笑眯眯接過酒,又向陸溯敬酒,“這杯酒我敬陸總,謝謝您幫順之恢複記者身份。”
陸溯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他不知喝了多少杯酒,眼裡春意盎然,單手撐著臉,笑吟吟盯著徐回周周看,另一隻手在桌下也沒老實,捏著徐回周的指尖來回摩挲。
沒多會兒,喝嗨了的事務所律師來叫他們去打桌球,徐回周不玩,陸溯就被他們拉走了。
所有人都去玩了,隻剩徐回周幫大家翻著肉,這時陶明奚坐到他對麵,陶明奚也沒喝酒,她看著徐回周,分明是那個她心動的少年。
但季修齊在法庭親口說了,他處理了黎湛的屍體。
黎湛的確離開了。
她認錯人了。
陶明奚認真倒了一杯茶水,曾經她悄悄給黎湛買了很多瓶礦泉水,隻是沒勇氣,一次都沒送出去。
現在她鄭重遞給徐回周一杯茶水,微笑說:“徐律師,以茶代酒,感謝你讓黎湛的冤屈重見天日。”
徐回周接過了,他回以微笑,端杯一飲而儘。
陶明奚離開,肉也烤好了,徐回周將烤好的肉夾進盤子,拿過大衣走出烤肉店。
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應該是才下,地麵還沒痕跡。
徐回周掏出手機搜索,和他記憶裡一樣,小時候住的小區,就在附近。
他收起手機,趁著陸溯他們在打台球,邁腳走進了雪夜裡。
二十多年過去,小區還在,隻
是那時算不錯的小區,如今成了老破小,倒是也有物業管理,掉禿的樹上掛著一盞盞過節的小紅燈籠。
小區門口賣水煮花生的竟然也還在。
徐回周記得,碰上爸爸加班,回來總會給他帶一小袋鹽煮花生。
隻是水煮加了一點鹽,花生卻是那樣的美味。
徐回周走過去,攤主是個頭發灰白的老奶奶,熱情問徐回周要多少。
徐回周要了一大袋,稱了足有5斤,老奶奶笑出了牙花子,又多給舀了一小勺。
一直放在爐火上熱著的水煮花生熱氣騰騰,徐回周打了一個結,提著進了小區。
每棟樓的窗戶都透出溫暖的燈火,大約是下雪了,路上特彆安靜,徐回周沿著記憶,一路走到了他曾經的家。
走到21棟,他抬頭安靜看著亮著燈的陽台。
不知道現在住的是第幾任屋主了。
徐回周看著陽台,腦海裡浮現母親曬衣服的樣子。
有陽光的天氣,媽媽會端著一大盆衣服到陽台,在那兩根細細的繩子上掛滿花花綠綠的衣服。
有他的衣服,媽媽的裙子,爸爸的褲子……
他搬來小板凳要幫媽媽曬衣服,媽媽就會笑著彎腰親親他臉,“我們阿湛長大長高了,再幫媽媽。”
阿湛。
再不會有人,叫他阿湛了。
徐回周手指抓緊了塑料袋,這時身後有人跑來,徐回周收住情緒就要離開。
熟悉的聲音,微微喘息著。
“阿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