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的,他猜出了她的身份,開口喚她,“嫂嫂”。
這於禮法不符,於這般溫和清淩的閨秀也有不妥。
可若是不這般,她又如何能夠多注意到他呢?
果然,她垂下眼簾,連看他都不敢。
他看似無意,實則步步緊逼,將她一點一點,拉攏靠近。
他所求的,遠不是叫她嫂嫂這般簡單。
既然思之若狂,那邊更徹底一點,將人綁在身邊。
謝時宴倏然睜開眼眸,從已然失了冷意的水中站起身,換了身乾淨的衣袍。
他拉開隔扇,廊簷下已有一人在等候。
十一拱手行禮道:“將軍,大公子求見。”
謝時宴神色微挑,“謝辭遠?他來找本王做什麼?”
十一斟酌道:“那屬下差人去回稟?”
謝時宴跨步邁出浴房,“不必。”
來到正堂,一身白衣翩翩,端是溫潤儒雅,眉眼間又難掩冷漠的男子坐在正首,浮著茶麵。
見謝時宴來到,謝辭遠輕笑說道:“二弟這處的茶,味道著實冷淡了些。”
謝時宴麵色如常,開門見山問道:“大哥來找我,所為何事?”
謝辭遠抬起眸色微淺的瑞鳳眼,直厲地看向他,“寶閣寺中的精兵,是二弟遣調的?”
謝時宴並未否認,“祖母憂心寺中安危,特地遣我前來護衛。”
謝辭遠輕笑著放下杯盞,“你我兄弟二人便不說這些明麵上的套話。”
他抬眸看向謝時宴,“父親從軍中傳來消息,有來路不明的山匪跨過因淮山,往上京城而來,這幾日一直被鎖在因淮山中,你準備何時動手?”
謝時宴抬了抬眸,幽黑的鳳眸中有些詫異,“兄長的意思是?”
謝辭遠語聲溫和道:“明日便是浴佛節最後一日,屆時宿在寶閣寺中的世家儘數離開,魚龍混雜,那夥人怕是會選此機會混入上京城。”
謝時宴唇角扯起一絲冷笑,他狀若無意地問道:“兄長的意思是?”
謝辭遠眸光定定,“今晚動手。”
謝時宴疑聲道:“祖母和郡主……”
謝辭遠斷然道:“她們不會有事。”
謝時宴垂下眼睫,掩住眸中閃過的暗色,他應聲道:“是。”
謝時宴跨門出了隔扇,十一從廊簷後現身道:“將軍?”
謝時宴語聲淡漠,“聽見了,準備動手。”
十一不解道:“此時動手,小則打草驚蛇,大則將人逼入寺內,將軍當真要隨他的願?”
謝時宴挑眉問道:“為何不?”
十一雖是不解,還是抬手恭順道:“是!”
*
沈聽芷被一陣喧鬨的奔走聲吵醒,她睜開秋水眸,向帷帳外頭看去,詢問道:“趙嬤嬤,發生了什麼事?”
趙嬤嬤急衝衝趕來,拿起一件外裳披在自家姑娘身上,拉著她的手腕就要拽著她往外跑,“姑娘,不好了,山匪來了!”
“山匪?”
沈聽芷大驚,這上京城中哪來的山匪啊!
趙嬤嬤卻顧不得這麼多,“姑娘們都已經被院衛護著離開了,姑娘也快些走吧!”
沈聽芷雖然驚慌,聞言也不敢耽擱,順著她的力道被拉著下了床,趿上繡鞋跑了出去。
隔扇後,一片火光連天,連夜間的大雨都燒了個乾淨。
迎著火浪,沈聽芷看清了南邊禪房的情景。
到處亂成一團,仆從和丫鬟護著自家姑娘往月門處湧去,濃濃的煙火黑壓壓罩在寺廟上頭,一時什麼也分不清。
沈聽芷拉住趙嬤嬤的手,“彆急,捂著濕帕子走。”
趙嬤嬤聞言也停了下來,折回房間,將茶壺中的水浸濕帕子,捂在口鼻處,貼著廊側往外邊撤離。
山匪來的快,山火也來得快,寺廟中的世家小姐們都有些亂了陣腳,被家仆掩護著擠在人群中,有的還被擠落了繡鞋,崩潰大哭著,哪還有半點平日千金百貴的儀態。
沈聽芷拉住想要往人群擠的趙嬤嬤,帶著青蘭一起折返,往廂房後邊走去,“往這邊。”
趙嬤嬤哎喲一聲,無奈也隻得跟上這主仆二人。
在寺中轉了兩天,沈聽芷憑借白日的記憶,帶著青蘭與趙嬤嬤往旁側的假山離開了院落,滾滾的濃煙不斷壓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