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蘭點燃琉璃花燈,為沈聽芷掌路,“姑娘,這麼晚了,你要去何處?”
沈聽芷輕聲道:“今日倘若不是二公子,我恐怕已經被擄去做了那裴世子的妾室,我想去謝謝他。”
屆時就算國公府將她救出來,她的名聲也算是毀了。
青蘭也知此事不可張揚,便提著花燈,在前麵為沈聽芷引路。
一主一仆輕手輕腳,順著長廊往暖香院方向走去。
夜風微冷,拂麵帶來池中菡萏的清香。螢火蟲在庭院的草木中忽隱忽現,露珠從草木纖長的枝葉上顛落,墜進泥土。
沈聽芷小心避著人。
儘管此行去是為著道謝,可一旦心中存了些其他心思,去尋人的理由便變得有些不明白起來。
夜風習習,大致過了兩盞茶的光景,沈聽芷終於瞧見了那道被青木綠葉爬滿的月門。
透過緊閉的門扉往暖香院內看去,裡頭漆黑一片,隻在地上漏了一絲螢火般的暖黃光暈。
裡頭的人還沒睡下。
青蘭上前敲門,隔著門便小廝打著哈欠,不耐煩的問道:“誰啊?”
吱呀聲響後,年久失修的黑色大門被大開,小廝看到穿著一等丫鬟服侍的青蘭,趕緊改口道:“好姐姐,你是哪家院子裡頭的,怎從沒有見過啊?”
青蘭秀眉一皺,嗬斥道:“主子的名頭,也是你能問的?”
小廝哎呀一聲,“實在是這處院子破爛的很,姐姐這番前來,恐臟了姐姐衣裙。”
青蘭麵露厭惡,“我是奉了主子的令,來與二公子送東西的,你還不讓開!”
小廝這才不舍地退下。
沈聽芷邁步進入院中。
她對青蘭道:“我看那小廝不是安分的,你在外麵與我守著。”
她從青蘭手中接過琉璃花燈,拽著天青色細頸瓷瓶,往裡間走去。
沈聽芷來到房門前,方伸出玉白的素手,還未扣門,便見麵前的門從裡麵被打開。
沈聽芷神色微愣,下意識後退一步。
這一退,將來人的情態看得一清二楚。
暖黃的琉璃燈在他身後鋪開,他出來的匆忙,還未來得及將衣襟扣上,隻鬆散地披在了寬闊的肩背上。
在他大敞的身前,緊實的腰腹上纏著層滲血的紗布。
見著沈聽芷,少年的眼中露出些許驚訝,“嫂嫂?”
沈聽芷回過神,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看得入了神。
白瓷般的麵頰上漫上一層緋紅,幸而天色暗,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沈聽芷緩了緩聲,唇角攢出些笑意,將手中拽著的金瘡藥攤開,溫溫軟軟地開口道:“今日多謝二公子了,這是我從揚州帶來的傷藥,許能幫上一二。”
謝時宴的視線從少女白皙的手腕間掃過,卻並未去接。
他抬起幽黑的鳳眸,看了眼天色道:“外麵天涼,嫂嫂進來坐吧。”
沈聽芷一聽,心中有些慌亂,忙道:“我隻送些東西,既然已經送到了,便要走了。”
謝時宴沒有說話,隻深深注視著她。
在沈聽芷快要有些局促時,他垂下眼,幽幽開口道:“嫂嫂可是嫌我這處、太過簡陋?”
溫潤琅琅的嗓音,如雨後的青瓷,濕漉漉地撞在沈聽芷心頭,叫她心尖兒一顫。
沈聽芷咬了咬舌尖,定下心神道:“沒有,隻是……”
謝時宴抬起眼,輕聲問道:“隻是什麼?”
沈聽芷赧身道:“隻是男女之防……”
謝時宴忽地輕笑,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嫂嫂這般擔心,可是想對我做些什麼?”
沈聽芷眼眸微睜,很是詫異。
他、他怎麼忽然這麼說,可是、發現了什麼?
想到夢中之事,沈聽芷呼吸都變得有些溫熱,她麵色紅透,瞥過腦袋,有些無力地回道:“沒有……”
閨閣中嬌養的少女不會說謊,此時略微偏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像是將最柔軟的命門悉數送到麵前,隻消輕輕用力,便會任君采擷。
謝時宴唇角輕揚,倘若他是一個像他大哥一般溫潤如玉的正人君子,他此時便應該見好就收,放任乖順的羊羔離開。
可惜他不是。
他垂了垂視線,語氣裡滿是藏不住的落寞,“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便不強求了。”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將少女掌心的瓷瓶接過。
沈聽芷提著裙擺,低著頭便想要匆促離開。
夜風陣陣,麵前的少年似受不了風中微寒,忽抬起蒼白如雪的手腕,抵在唇邊,輕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