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芷見他不語,將琉璃花燈輕放在地上,端過青蘭手中的托案,遞給他道:“二公子要不要嘗嘗?”
謝時宴輕笑著問道:“嫂嫂同我一起?”
夜風清冷,花燈孤寂,空寂的院落中,樹影嘩嘩作響。
沈聽芷以為他是覺著一個人孤寂,便點了點頭,輕笑道:“今日本就用得少了些,便與你一道用些吧。”
謝時宴臉色一緩,唇角抑不住地輕揚。
他伸出手,接過沈聽芷手中的托案,“嫂嫂進來坐。”
沈聽芷垂眸,視線落在暖香院的門檻上。
片刻後,水色裙裾微動,少女邁步,跟著少年的背影,一起走入了昏暗的院落。
謝時宴推開虛掩著的隔扇,一道風聲閃過,房中的長明燈盞漸漸亮起昏黃的光暈。
待到沈聽芷走入房中,室內已被暖色的光暈籠罩。
謝時宴將托案放在桌麵上,候在一旁,等著少女落座。
沈聽芷提著裙擺,跨過門檻,緩步做到桌案邊,隻沾了一點凳沿,挺直著脊背端坐。
謝時宴舀了一碗芙蓉雞絲粥,擱在少女手畔,自己則坐在一旁的圓凳上,拿起一塊桂花糕送到唇邊,細細地嘗。
沈聽芷看著擺在麵前的白瓷碗頓了頓。
她吩咐小廚房的時候,隻說是她要吃,便隻備了一隻白瓷碗。
沈聽芷轉眸看向謝時宴,燭光點在他的左邊,暖黃的燈光照在他冷白如瓷的麵上,更顯得眉如遠峰,鼻梁高挺,側臉線條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
他微啟薄唇,姿態極好地用了半塊桂花糕,輕抿片刻後,喉結微動。
沈聽芷跟著咽了咽唇。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倏然挪開視線,手指微微揪緊。
謝時宴轉過視線,看到少女端坐著垂下眼睫,頗有些不自在。
他渾若不知地探過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白瓷碗,從她麵前挪開。
略風帶來少年身上淺淡的檀木熏香,縈在沈聽芷鼻端。
謝時宴執起白瓷勺,輕攪了攪,抬眼又看向她問道:“嫂嫂為何不用?”
沈聽芷微屏著吸,有些坐立不安道:“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了。”
謝時宴眸中難掩落寞,他擱下白瓷碗,語聲平淡道:“嫂嫂便不問問,我的傷如何了?”
沈聽芷有些焦急,“昨日.你說,傷的不重。”
謝時宴垂了垂眼睫,輕笑道:“嫂嫂就不擔心,我隻是在寬慰嫂嫂?”
沈聽芷麵色一頓,抬起蝶翼般的睫羽,有些疑慮道:“二公子會這般做嗎?”
謝時宴輕笑,“往些時候在沙場上,渾身傷透了還要強裝無事也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便自己也不知曉這傷口到底算重還是算輕了。”
他將骨肉勻停的手指擱至腰間鞶帶上,不偏不倚露出腕心處細小的紅痣,“嫂嫂可要幫我看看?”
沈聽芷彆過視線,夢中,他的手指也是這般擱在她的腰間,像是要融入她的骨血。
那點紅色小痣,便變得尤為刺目。
沈聽芷原本抗拒的心頓時變得有些猶豫。
半晌,沈聽芷輕聲說道:“我去替你請府醫。”
謝時宴輕聲嗬笑,“嫂嫂是想讓旁人知曉,你偷偷到了我這處嗎?”
沈聽芷目光一滯,她想了想,“隻是為了尋醫……”
謝時宴卻笑道:“嫂嫂若是與我扯上關係,隻怕會連累嫂嫂。”
他站起身道:“我送嫂嫂回去。”
沈聽芷卻頓住腳步,她定下決心道:“那,便讓我看看吧。”
謝時宴往外走的腳步一頓,他側過身,看她的目光有些幽冷,“嫂嫂可知曉自己在說什麼?”
沈聽芷點了點頭道:“倘若我一點醫理都不知曉,我定會離開,可我偏與母親學了些許岐黃之術,雖並不精通,但若是這般走了,若是出了什麼事,日後想起來,我定不會原諒自己。”
沈聽芷上前半步,掀起睫羽,看向少年道:“讓我看看吧。”
謝時宴的眸光微微一柔,他將手搭在鞶帶上,隨著脆一聲響,鞶帶上驀然鬆開,緋紅的中衣隨之散開。
動作間,腕間的紅痣如同翻飛的蝴蝶,一下一下,在餘光裡撲扇。
沈聽芷微微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