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羅氏也殷切說道:“從前便天天聽老夫人念叨姑娘,來了也被老祖宗好生藏著,今日才舍得帶出來給我們見一見。姨母沒準備什麼禮物,這支紅玉簪子,便當做見麵禮,送給沈姑娘了。”
說著,便將鬢邊一支成色極好的胭脂紅玉簪取下,就勢要彆在沈聽芷鬢側。
沈聽芷忙輕挪了步子,側過身就勢福身回禮道:“三姨母心意,聽芷收下了,可這胭脂紅玉簪過於貴重,聽芷不能收。”
羅氏笑著問道:“你可是嫌我這玉簪是從頭上摘下來的不成?這可是殿下禦賜的簪子。”
沈聽芷輕聲道:“聽芷並非這個意思。”
今日是浴佛節,前去進香之人需得淨身勻麵,輕簡用度,發髻上便是連金銀珠翠也不能有,更何況這樣豔麗的紅色。
沈聽芷軟著聲道:“前幾日見著姨母們便覺著像是家中姑母,越看越覺著親切,若是可以,還想請二位姨母允許聽芷常去你們那邊叨擾,如此便已萬分知足,不敢再奢求姨母賜贈。”
羅氏還想再勸,卻聽到謝老夫人開口道:“瞧你,上了頭的簪子也好意思拿出來送人。沈丫頭不愛這些,快收起來吧。”
謝老夫人回頭衝貼身丫鬟說道:“回頭取兩匹軟煙羅送到姑娘院子裡頭去,給姑娘做兩身衣裳。”
羅氏就著梯子立刻便下,哎喲著笑道:“上次我們書寧向老夫人求這兩匹料子,老夫人可都沒給呢,隻給我兩匹江南織造的素絞紗。
這套軟煙羅可是從波斯進貢的,一年也不過十匹,光府上這兩匹,還是大爺上次打了戰功聖上賞的,這麼久也沒見拿出來,竟然就全給了沈姑娘。”
謝子驍跟著說道:“那場仗還是二哥跟著一起打的,怎麼說也有二哥的一份,祖母全給了大嫂嫂,不給未來二嫂嫂留一份?”
謝老夫人笑著嗔怒道:“這可是我們謝府未來的嫡長媳,多金貴的東西,都使得的。”
謝子驍搖著扇子點頭道:“大嫂嫂這般姿容,確是多少軟煙羅都配的。”
羅氏見兒子這般,狠狠給了他一眼,“還未過門,怎麼便叫上嫂嫂了!”
謝子驍被噎地一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言。
李氏見羅氏吃癟,倒是心情大好地笑道:“恭喜老夫人,尋到這般可心的人。”
說了會兒話,謝老夫人往外間看去,“二郎是怎麼回事,怎還過來?”
謝子驍應聲答道:“軍中事務繁忙,二哥不定去軍中與大伯父一起練兵去了。”
謝老夫人卻道:“這樣的日子,還去軍營裡待著做什麼?”
她轉頭吩咐丫鬟道:“你去暖香院通傳一聲,若是無人,便去軍中傳一聲。”
丫鬟領了命出了正堂。
沈聽芷垂下眼默不作聲。
昨夜的湯藥沒有送過去,也不知他身上的高熱退了沒有。
她垂著蝶翼般的睫羽,沒什麼心思地在衣袖下攪著帕子。
正想著事,一名鐵衣鎧甲的兵衛便快步來到隔扇前通稟道:“謝老夫人,將軍已在門前等待,請老夫人動身前往寶閣寺。”
謝老夫人哎呦一聲,“可算是等來了!難為他記在心上。”
說著便笑著執起沈聽芷的手,“時辰不早了,走吧。”
眾人在丫鬟小廝的簇擁下,來到國公府正門口。
出發的車輦已裝駕完備,駿馬打著馬蹄,哼哧著守在國公府的大門前。
沈聽芷放在門前站定,便見一匹高駿的汗血寶馬踱步來到隊伍前。
謝時宴今日穿著一身更為繁複的玄色衣袍,流雲紋的銀色束腕貼在手臂上,他勒住韁繩,昳麗的麵容上沒什麼表情。
他並未下馬,隻居高臨下地說道:“孫兒還是頭一次在上京城趕上浴佛節,送祖母。”
謝老夫人點頭道:“你自小便跟著父親去了邊疆,浴佛節倒是頭一次趕上。今歲諄哥兒不在,你便替他,去寺裡進一趟香吧。”
謝時宴麵容冷靜,聞言隻是淡著聲線道:“孫兒遵命。”
謝老夫人欣慰地點了點頭,回頭對沈聽芷說道:“你也是頭一次過浴佛節,待會兒便待在我身邊,好生看著。”
沈聽芷點了點頭,“謝老夫人。”
沈聽芷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卻不敢去看。
沈聽芷攙扶著老夫人的手臂,隨她上了同一架馬車。
沉重的幕簾放下,隔絕了外頭的亮白天色。
沈聽芷端坐在謝老夫人對側,聽到馬蹄聲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車簾旁,輕輕一撩便能看見。
沈聽芷偏過麵頰,脊背坐的筆直,幕簾微蕩,露出她半邊光潔的下頜。
可她卻絲毫不敢轉過頭,更不敢往幕簾看去。
謝老夫人端起桌上沏好的茶水,輕輕浮著透亮的茶湯,感慨道:“咱們謝家小輩裡頭,唯獨二郎的勳貴之位,是實打實打下來的。”
沈聽芷疑聲問道:“勳貴之位?”
可是她聽趙嬤嬤說,謝二公子的將軍,隻是個虛職,聖上並沒有給他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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