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含疊山之遊過一個月,小裴中介仍然會想起陪狗皇帝看房的那一天。
看完天然無瑕的清水房,還要看各種風格的精裝房,從入戶門開始刁難,嫌棄入口狹窄配不上他九五之尊的氣概。檢驗完東曬,還要等著看看西曬的烈度。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跟瀑布很近,噪音大,明明是他選定的景觀房,後來又說聽不到交談的聲音。
一天下來,房子的底細被摸得一清二楚,白牆都被留了好幾個手印,小裴中介憤怒,看房人破壞房子屬於非常沒有素質的行為。
他口乾舌燥,累得腿快斷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皇帝呢,而他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中介。
唯一慶幸的是,沒有被精明的狗皇帝發現房子裡有個小小的租客,合同還剩十個月的租期,但買賣不破租賃,狗客戶被小裴中介隱瞞純屬活該。
最後,小裴中介開了單,蕭循說把這套瀑布彆墅買下來送給他,連同含疊山一起劃為裴美人的私家園林。
大美人殘忍拒絕,並表示再也不想接待這種沒完沒了的客戶,直接閉門不出一個月。
……
“唔……”裴酌捂著嘴巴,蕭循大概是有毛病,因為愛吃一道菜,就隔三差五讓李二給他送。
蒜泥白肉很好吃沒錯,但他現在情況特殊,一看見肥肉就想吐。
李二嚷嚷著要請太醫。
裴酌抬手支著桌子抵住額頭,眼睫低垂,掩飾因為反胃逼出的淚花:“不要小題大做,我就是熱得吃不下飯。”
“苦夏,習慣了,每年夏天都要瘦一圈。”
裴酌又找4523算賬:“你光保護小崽子,不保護我是嗎?”
4523:“正常的孕期反應,我也沒辦法,你生氣可以找崽他爹算賬噢。”
不要找他,他隻是一個無辜的係統。
找蕭循,這樣小宿主就有機會當太子了。
裴酌胃裡又一陣翻騰:“問題是我這樣子,遲早會被請太醫。”
4523說:“宿主大人放心,我會藏好小太子噠!不會被太醫發現!孕吐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宿主大人忍一忍。”
裴酌想到上次他隻是想苛待一頓小崽子,蕭循便立刻出現在他宿舍,是誰告狀不言而喻。
他鄭重地看著李二:“你要是什麼事都事無巨細地跟陛下彙報,那你彆跟在我身邊了,出去自己教個掃盲班吧。”
李二大驚失色,果然這次裴公子和陛下矛盾鬨得極不愉快,一個月沒見麵不說,還把他歸結於陛下的眼線,想要切割開。
“屬下明白了,屬下願意跟著裴公子教學。”
李二端來一盆井水和毛巾。
“謝謝。”裴酌伸手擰了一把毛巾,露出的皓白手腕上,係著一條紅繩。
紅繩上穿著8顆黃豆大小的精致金飾,形狀有蓮蓬、餃子、桃花、小羊,成雙成對,對稱排列。
裴酌屬羊。
每一個小金飾都做得憨態可掬胖胖乎乎,紅繩裡纏著金絲,不知道蕭循怎麼係上去的,估計是力氣大,活扣被他下死勁兒捏成了死扣。
反正是“看精裝房”的時候弄的,裴酌取不下來,就放著了。
手腕上這條比較樸素,腳腕上有一條更花裡胡哨到令人質疑蕭循審美的紅繩,不僅有金飾,還有翡翠瑪瑙珍珠,隨便亂搭,除了貴沒彆的。
精致小巧,除了洗腳的時候能看見,戴著不礙事,裴酌便懶得管了。
裴酌覺得醜死了,上課都不敢擼起袖子上課,不小心讓裴陽看見,卻直誇好看。
“哥,你這手繩哪裡定做的?我也想要一條!”
裴酌皺眉:“好看?”
裴陽猛點頭:“當然啦!這種編織樣式我都沒見過,配上金珠子特彆好看!”
裴酌想起後世十分流行的紅繩配轉運珠,靈機一動,道:“要不我們定製一批去賣給千金小姐賺點錢,能賣出去嗎。”
裴陽:“不愁賣不出去,我還可以在書裡寫——”
裴酌:“哦?”
裴陽:“唔,沒什麼。”
她隻要在書裡寫上,這紅繩不僅轉運還招桃花,是皇帝與皇後的結發信物,京城小姐不得人手一條?
裴酌攤開紙,把毛筆遞給裴陽:“來,照著畫下來,給工匠定製,我先出一千兩成本,盈利我們對半分。”
裴陽:“五五分?這我哪裡好意思?”
裴酌:“你熟悉打首飾的金鋪子,生產、營銷、算賬,都由你去辦,五五分你還虧了。”
裴陽看見他哥打開匣子,裡麵好多銀票,眼睛裡都冒出星星:“哥你好有錢哦。”
裴酌:“你私房錢也不少吧。”
裴陽謙虛道:“沒有多少。”
都是她一個一個字寫出來的,沒賺多少啦。
不過最近茶樓裡出現另一種很……超前的話本,沒有設茶水費,大家都能聽。話本不注重於兒女情長或者江湖恩仇,而是描述未來的日子,大家也聽得興致勃勃,尤其是最近日頭毒,裴陽還聽丫鬟說“要是有話本裡的空調就好了”。
丫鬟問裴陽:“是不是在公立學堂讀書,就是為了做空調?”
除了丫鬟這樣抱著純真美好期待的人,裴陽也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說裴酌妖言惑眾,是第二個金塔教,公立學堂就是為了騙國庫的銀兩。
然,就在前兩天,學堂外麵出了一個布告欄,將學堂的各項支出一一列出,原本非要擠入學堂的官宦子弟,看見八人大通鋪和夥食清單,都打起了退堂鼓,回去叫老爹彆活動了,他一點都不想讀。
反而是千金小姐有幾個通過考試入了學。
裴陽給裴酌分析:“因為千金小姐平日出門機會比較少,不像少爺們自由,她們對跟姐妹一起同住同學更加向往。加上那些官員實在好奇學堂裡的情況,兒子不願意去,女兒願意,便同意她去打探情況。”
裴酌
一視同仁道:“在學堂裡拉幫結派搞特殊的,一律開除。”
裴陽:“好。”
皇宮。
李如意道:“裴公子苦夏,說要更改食譜,宮裡做的他吃不下。”
蕭循沉默一會兒,道:“行,日後隻送楊梅湯之類,學堂附近給他弄個小廚房,想吃什麼馬上做。”
李如意:“都一個月了,陛下何不去學堂看看?”
蕭循:“我與他交往過甚,會引來是非。”
裴酌說白了在大宣沒有根基,隻有皇帝當靠山,靠山雖穩當,但免不了被說以色侍君的閒話。
隻有當裴酌的學生遍布三百六十行,裴酌的發明使人受益,那才是他自己掙得的名聲和根基,無人能動搖,包括一國之君,甚至反過來撼動皇室。
蕭循能促進這個過程,卻也隻能耐心等待,暗暗籌謀。
他需要一些時間,把閒話的人都摁進水裡。
李如意:“那何時才能見麵?”
蕭循:“再等等,等含疊山的水泥廠。”
裴酌畫的那些大餅裡,水泥竟是第一個完成的。
水泥加上磚頭建房,效果定然不錯,屆時可以在玉京當眾演示。
李如意一想到含疊山,嘴角一抽,陛下說得深明大義,根本原因就是被裴公子勒令不許踏進學堂影響教學。
陛下進不去,裴公子不出來,可不是分隔兩地。
李如意感慨:“含疊山彆墅送了,但沒落著好。”
蕭循:“……”自作孽了。
他想著裴酌好不容易爬上含疊山,若是因為他的緣故昏睡整天,沒觀賞到日出含疊的美景,今後若是想起來都要咬他一口。
看過日出的人都說不虛此行,裴酌辛苦爬上來,總不能留個遺憾。蕭循總覺得他不會再上來第二次,看他拒絕彆墅的樣子就知道。
因此,蕭循在日出時,把裴酌叫醒。
這一下簡直炸了窩,連蕭循背他下山,趴在他肩上睡覺都氣鼓鼓的。
蕭循歎氣,隻能……等裴酌自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