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棄途子。
她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淩棲風,淩棲風顯然因這事而頓足。但隻是一瞬,他又轉身往門那處走。
步重歌打開信箋,棄途子說蕭烈一事他已經聽說,但他目前在追查一件事,眼下不大確定,待明朗些後再與她說。他又說,她體內的邪祟,他翻了古籍,找到些眉目,或許是與關外的邪物有些關聯。最後,棄途子抱怨,他都一把年紀了,早就不問世事,都怪她這逆徒,日後,她要到他跟前好好磕幾個頭。
步重歌本來心事重重,見最後幾行字,又氣又笑。
她將信箋燒了,又想,她體內的邪物來自關外?可是數萬年來一直有天塹相隔,那邪物是如何來的?它與鬼度又有甚麼關係?
步重歌想,等棄途子得閒時,她親自去找他問問。
第二日,蕭徊親自將他們幾人送到城外。
步重歌問他:“你打算去天心閣修習嗎?”
蕭徊道:“若義父還在世,我是會去的。”
步重歌說:“即使是現在,他也一定希望你去。”
蕭徊看著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愕然:“為何?”這一段時間,他雖然表現得十分沉穩,如同一位年長者。
可他到底還隻是個少年郎。他似乎十分在意步重歌的看法。
“我與你義父從前都曾在天心閣修習過,天心閣教的是百家之所長,你天資不錯,隻是若想精進,還須得再費一番功夫。”
“嗯。”蕭徊沉沉應了一聲,“我會考慮的。”
步重歌道:“好好照顧自己。”
“嗯。”
幾人離開陵都,繞道去蒼水的路上,站在渡口候船。淩棲風問步重歌:“你與蕭徊的關係看起來不錯。”
步重歌低頭撥弄著從牆縫裡冒出頭的野草,道:“故友之子,我自然待他要好。而且年紀輕輕,相貌英俊又知禮數的小郎君,誰人不喜歡。”
年紀輕輕,淩棲風隻捕捉住了這個關鍵詞。他盯著她,問:“那正月呢?”
興高采烈在同遠處船家招手的正月回過頭,他覺得自己十分無辜,可不敢當麵拂逆,隻小聲嘀咕:“師父,您提我做甚麼?”
“……”步重歌手下動作一頓,看了眼委屈巴巴的正月,怪道,“這與正月有甚麼乾係。”她又實在不忍心,道,“他也是個討人歡喜的孩子。”
淩棲風不再說話。
船家撐船,聽得槳撥開水聲。
烏篷之下,淩棲風和步重歌各坐一側。
步重歌琢磨著淩棲風莫名其妙問的那句話,又想起來昨夜,引起兩人不愉快的那個話題。
她現在還是很好奇。
而且心裡隱約有了種古怪的猜想。不會吧,步重歌有些坐立難安。
她盯著淩棲風,淩氏家規嚴格,他也向來待自己要求高,閒坐時,腰板都挺得筆直。腰間垂著的穗子都要妥妥帖帖的。
淩棲風正在閉目養神。
步重歌想,這小少爺,從小就傲氣得很,這是她在天心閣時就對他產生的印象。除卻在課堂上的時間,他們私下碰麵的時候不多,起初,兩人不打招呼。後來,選劍時在台上對打過,便算是認識了。
在花廊下遇見過幾回,他同她頷首示禮,步重歌也客客氣氣地拱手行禮。想到那場景,步重歌仍記得那種不自在。她同旁人相處時,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思緒扯遠了,步重歌將它拉回,又打量了淩棲風一番。
她想,淩棲風這古板性子,也不無可能。若真是那樣,罪過,她可真是罪過,大罪過。
蒼水河流縱橫,風景秀麗,儘是小橋流水人家。
船隻入了城,穿過石橋。橋上人來人往,各式商販挑著擔子吆喝著走過。
步重歌和正月都是頭回來蒼水,兩人坐在篷裡聽到外麵聲音,覺得格外新奇。
步重歌彎腰,走出去。
正月忍不住伸長脖子往外看,最後,他小聲問:“師父,我可以出去看看麼?”
淩棲風緩緩睜開眼,歎了口氣:“去吧。”
正月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蒼水的風帶著濕意,撲麵而來的清爽。
步重歌和正月一道站在船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