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原本也沒有害怕的意思, 她對貞潔看得並不重, 就算真的落到了盧花蜂的手裡, 唯一需要擔心的隻是如何在他的手底下活下來,而非其他,但她還是微微低了頭, 嘴角輕抿, 像是有些微笑的樣子。
寧王還沒怎麼見過她笑,頓時怔了怔,回過神,輕咳了一聲, 說道:“我聽外麵……我聽說六扇門的人每隔一刻鐘巡查一輪, 領頭的那個據說武功不錯,隔著院子應該能聽見房裡的呼吸聲, 沒時間多說了, 我先替你過幾個大穴, 等六扇門的人走了,我再來兩趟。”
這也實在是件麻煩的事,姚夏聽著就蹙起了眉頭,想了想, 說道:“我跟你去西廂,你把文墨放到我床上, 加上這位教習姐姐, 正和先前一樣, 他們總不會進來查看。”
“也好, 就這麼辦。”寧王讓姚夏起身更衣,自己去隔間把被打暈的文墨抗了進來,放在床上,又把點了昏睡穴的女教習扶到桌邊坐,臉麵朝下,做出一副趴桌上睡著的樣子。
寧王來時是打屋頂上走的,這會兒抱著個人也輕鬆得很,幾個暗衛全當沒瞧見,他帶著人過了院子,去到西廂卻是要經過花園的,寧王來時沒有往裡探查,剛走出院子不多遠,就見兩個六扇門的捕快並排走過來,他連忙帶著姚夏躲進了一旁的灌木叢。
好在兩個六扇門的捕快不懂武功,夜間還有些風聲,掩蓋住了姚夏緊張的呼吸聲,兩人走過去之後,寧王熟門熟路地抱起了姚夏,飛快地朝著西廂掠去。
姚夏上次睡過一次西廂,裡麵的陳設比較老舊,但打掃得很乾淨,外間有個老嬤嬤守門,這會兒也睡下了,寧王帶著姚夏直接從牆的那一麵跳了進去,穩穩落地。
深更半夜,摸黑進房,懷裡還抱著個伸手按在他胸口的小姑娘,寧王幾乎有了一種偷情的錯覺,他的聲音不由得低啞了一些,說道:“我們動作快一點,不要被人發現了。”
姚夏也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假沒聽懂,v666都跳腳了,她緊張地回了一聲嗯,寧王麵具下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了幾分,掌心運起內力,指尖在她背上連點幾下,姚夏頓時有些僵硬起來。
“你說的疏導穴道……是指一百零八個穴道都要像這樣點、點一次嗎?”姚夏猶豫著問道。
寧王的手頓了頓,應了一聲,懷裡的小姑娘立刻更加僵硬了,他心裡滿是憐惜疼愛,安慰著說道:“彆怕,都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真要對你有什麼壞心,早就成事了。”
這倒是大實話,他以前進門都是先點穴,一個姑娘家再是天香國色,一動不動躺在那兒也少了七分滋味,雖然有時也會起些彆樣的心思,但到底就是占兩下便宜。
姚夏竟然一時之間分不出這人是在安慰她還是在調戲她,大約也是覺得自己說話有歧義,寧王輕咳一聲,說道:“要不,還是像之前那樣……”
話音未落,他就伸手點了姚夏的昏睡穴,不用再對上那雙月色下仿佛能照見人影的雙眸,他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內力過穴不怎麼講究一氣嗬成,重在穩準,以疏導經脈中的陰寒之氣為要,寧王把姚夏扶到西廂的床上,替她先過了一遍幾個重要的大穴,月色下能稍微看清她蒼白的臉龐上泛起了一絲潮紅之色,他頓了頓,伸手觸及她的前襟,還沒落穩,猛然間窗外一根樹枝裹挾著強大內勁擊中了他的手腕。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從窗外掠了進來,伸手探向床榻,寧王頓時反應過來,見這人穿的是夜行衣而非六扇門的製式衣裳,立時想起先前和他交過手的盧花蜂,當即出手。
來人似乎沒想到寧王的武功這麼高,見到昏睡在床榻上衣衫有些淩亂的姚夏,頓時再不遲疑,招式裡帶上了幾分狠意,寧王的武功雖然高,但七成是因為天賦異稟,同人交手的經驗都是從一幫不敢對他下狠手的教習師父身上練出來的,當下就有些措手不及。
幾招知深淺,來人陡然變換了一下武功路數,寧王剛想起如何應對,隻見來人忽然腰身一轉,袖子變長,一道勁風重重拂過寧王的後背,震得他吐出一口血來。
“你不是盧花蜂,你是誰?”寧王後退一步,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目光十分警惕。
來人穿著一身密不透風的夜行衣,隻露在外麵一雙冰冷狹長的眸子,聞言打量了一下寧王,說道:“你不是盧花蜂,也是個采花賊,今夜無風,是個殺人的好日子。”
寧王冷笑道:“都是深更半夜上彆人家門,怎麼我就成采花賊了?”
夜行衣沒有回答,身上的殺機卻不容忽略,寧王知道自己打不過這人,一時又摸不清這人的來曆,便試探著說道:“你也是來追捕盧花蜂的嗎?”
飛袖霎時襲到寧王麵前,一道銀光從袖中探出,寧王反應極快,隻是又被逼退了幾步,離唯一可以逃生的窗戶更遠了一些,夜行衣冷冷地說道:“我有眼睛,會自己看,休要再油嘴滑舌,留下你的命,我可以給你一具全屍。”
寧王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有些沒法解釋,不過這回倒是探出了這個夜行衣應該確實沒有什麼壞心,他正想解釋,夜行衣卻已經不耐煩了,猛然出手襲向寧王,他的武功本就比寧王高出一線,又是懷了殺心動的手,寧王頓時難以招架,他心知自己再不解釋,今晚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
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叫破自己身份的時候,西廂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隱隱約約能聽見是在找人的動靜,兩人頓時反應過來,是六扇門的人找來了。
夜行衣出手越發狠辣,似乎是想在六扇門的人趕來這裡之前殺掉寧王,袖中劍幾次擦著脖頸過去,寧王再不猶豫,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內力,揚聲叫道:“盧花蜂在這裡,快來救人!”
夜行衣身形一滯,寧王反應過來自家小姑娘還在床上躺著,六扇門的人一旦進來,房裡站著兩個大男人,話就說不清了,立刻伸手就要朝床榻上探,想在六扇門的人來之前帶著人先走一步,夜行衣卻不是吃素的,他也打著和寧王一樣的主意,飛袖趕在寧王之前緊緊攬了姚夏的腰身,懷裡一滿,立刻破窗,飛身而出。
寧王頓時反應過來,追在夜行衣的身後掠出了西廂,兩人一前一後追逃,冷不防斜刺裡一道劍光飛出,劍芒直指抱著人的夜行衣,一道暗光卻直釘向寧王,寧王險而又險地避開暗光,那暗光直直沒入了他身後的牆磚裡,寧王看去,卻發現是一把極重的劍鞘,隻是一個停頓的時間,兩道極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六扇門的捕快立即衝了上來,把寧王團團包圍住了,寧王咳出一口血,死死地看向兩人消失的方向,眼白泛出血絲來,他受了不輕的內傷,但比這更嚴重的是,他的未來王妃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帶走了,而他卻無能為力。
顧寒在動手的第一時間就確定了六扇門裡的那些老捕快們騙了他,都說盧花蜂隻擅輕功,武功不佳,如果和他正麵交鋒,必定能勝,但他出手第一劍就落了空,足以證明這人不僅輕功極高,就連武功也不在輕功之下。
姚夏隻是被點了昏睡穴,朦朧中被顛顛撞撞了不知多久,即便是兩個時辰才會醒的穴道也有些鬆動,撩了撩沉重的眼皮,正見一雙目視前方的狹長眸子,她喃喃道:“紅大哥?”
紅越眸子微眯,低聲道:“你家裡不安全,我把後麵的人甩脫了,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等殺了盧花蜂,再送你回去。”
姚夏腦子裡有些昏沉,聽了這話,還是撐著抬眼,低聲道:“紅大哥,我不能在外麵過夜的,爹爹和兄長會擔心,對名聲也不好,我,我快要嫁人了。”
“是要名聲還是要命?”紅越奇怪道:“那麼多人守在外麵守不住一個采花賊,剛才更是差一點……”
他話沒說完,卻不往下說了,瞥一眼身後緊追不舍的顧寒,道:“你們官宦人家的規矩我不懂,這人明明有能護得住你的實力,卻隻能守在外麵等聽見呼救了再過來,我護著你自然會守禮節,要是擔心你未來的夫君介意,我就把他也一起帶來,不過是個王府,再闖一趟罷了。”
迎著風,顧寒沒聽見前麵的話,光聽見這一句了,他的身影在月色下帶出了殘影,聲音沒有帶上內力,卻仍舊清晰得很,“盧花蜂,休要胡言亂語欺騙林姑娘,還不速速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