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想接那部古代戲, 趙鬆還是很意外的,這年頭現代戲拍得快,省錢省精力, 不需要太多的台詞功底不說, 還賣座,古代戲不光費錢, 拍出來也很兩極分化, 火的爆火,砸得成本都收不回來之所以連帶著這部劇本一起發給姚夏, 純粹就是劇本寫得好。
這年頭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 編劇都是半邊天,電視劇圈子偶有新人冒尖, 電影圈卻總是那幾個熟人來來去去, 無非就是因為一部電影需要的對故事性,以及情節結構的把控程度都不是新人可以具備的, 除此之外, 電影編劇圈也是個極度排外的圈子, 一個好的電影劇本基本上都是有團隊的。
發給姚夏的這部《戰國》則有些不同,故事架構雖然大,卻被掌控得極好,台詞十分出彩, 各式人物栩栩如生, 可以想見, 哪怕導演是頭豬, 隻要資金足夠,演員過關,隻要照著劇本按部就班地拍,也拍不出爛戲來,更重要的是,這部戲是編劇是一個人,趙鬆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有多久沒再見到劇本署名隻有一個名字的情況了。
習慣了編劇團隊的流水式作業,也是看到劇本署名上孤單單的楊風兩個字的時候,趙鬆才想起,在久遠的曾經,優秀電影作品如井噴的黃金年代,越是好的戲就越是編劇個人風格霸烈的產物,那時候劇本署名出現兩個人的名字都是稀奇事,還多半是師父帶弟子露個臉來的。
畢竟是和剛簽的藝人第一次合作,既然能把劇本發給姚夏,就說明趙鬆也是動過心思的,沒什麼猶豫地就同意了姚夏的提議,隔天就聯係了《戰國》劇組,由於之前的投資,雙方溝通無比順利,很快敲定了姚夏帶資進組的事情,導演痛快地表示明天就可以來劇組看看,男主演差不多也快談成了,要是順利,月底就能拍定妝照。
姚夏掛斷電話,唇角微微勾起,惹得半躺在沙發上的周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是奇怪她給誰打電話笑得這麼開心,結果抬頭還不到幾秒,他的臉頰就不爭氣地紅了,為了掩飾,他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笑個屁啊!你是賣笑的嗎!”
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周禦迅速地看了看姚夏的臉色,姚夏卻半點沒有掛在心上,伸手撫摸了一把周禦的臉頰,仍舊是笑眼彎彎的,“下次再來找我,就不是這裡了,我得換地方住。”
周禦氣哼哼的,心想得了本少爺兩夜恩寵還不夠嗎,哪還有下次,卻還是在姚夏報地址的時候豎起了耳朵,聽到一半他就從沙發上蹦起來了,“誰給你安排的地方?藍湖那邊的房子根本不是住人的,臟都臟死了,你一個單身小姑娘怎麼好去住那種地方?”
姚夏第一遍倒是沒聽懂,還笑著回道:“趙先生說那塊彆墅區地段好,隱秘性高,而且很多明星都在那邊有房子呀……”
周禦的臉都綠了,大聲地說道:“你是不是傻!我說的臟是那個臟!你跟我說說幾個明星買得起藍湖的彆墅?都是被包的你懂不懂?那邊玩得特彆臟,我要是跟你說了你得吐!還是你願意過去招金主開性party?”
姚夏眨了眨眼睛,周禦一股火氣忽然泄了下去,無奈地說道:“我在北區有個房子,地方有點小,但是很安全,你可以去那裡住,跟公司溝通溝通,趕緊讓他們換個地方,我還真沒見過把人往火坑裡推的!”
周禦說著說著,又生起氣來,姚夏倒是笑了,捏了捏他的臉,眸子裡滿滿都是愉悅地說道:“這算是被你帶回家了嗎?”
“你神經病啊!那是借!借!”周禦紅著臉大聲地說道:“借了是要還的!你找到房子就得給我搬出去!”
姚夏愉悅地封住了他的唇,周禦起初是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很快就沉淪了下去,不多時就反客為主起來,甚至還玩了一把公主抱,把姚夏從沙發一直抱到了床上去,比起剛來時開門見山的粗暴,周二少顯然已經蛻變得格外像一隻有職業操守的鴨子了︿( ̄︶ ̄)︿
交了完稿,《仙俠紀》劇組也就不再打電話過來了,在這之後楊風整整一個月都沒出門,原本已經在看回h市的機票,結果一直沒有開機的《戰國》劇組也打來了電話,說是男女主演員都已經敲定,今天就要拍定妝照,讓他過去看看,與此同時,上次臨來之前隨手投稿的一部電影劇本也有了導演微博私信聯係他,對方還委婉地問他可不可以在b市多留一段時間。
楊風麵無表情地回了個“好\(o)~”,隨即關上電腦,準備出門買個房子。
b市是華夏帝都,寸土寸金,要是旁人,即便要待一段時間,也沒有說就為這個買一套房的,但楊風不一樣,他算是含著半根金湯匙出生,楊父沒什麼經商的才能,卻趕上了二十年前網絡技術的新興和發展階段,通過技術入股變成了不大不小的h市富豪,之後就早早地辭了本職同太太周遊全球,有時幾年都不見得回來。
也許就是因為有了這對不著調的父母,家長會都得自己去開,楊風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是一副平靜臉,沒有太多父母的乾涉,他獨立完成了學業,也沒有像楊父設想的那樣美滋滋地做個遊手好閒的富二代,而是另辟蹊徑給自己找了一份不必同人交際的工作。
不宅的時候,楊風堪稱雷厲風行,早晨找了中介看房,排除了兩個磨嘰的,很快敲定一戶一百多平的北區現房,中午商定付款,然後是過戶,雖然手續還要一個月才能辦理完,但鑰匙是到手了。
楊風麵無表情地提著行李箱同那對房主夫妻道彆,上樓開門,剛要進去,就見電梯門又響了一下,一道翠色長裙的身影出現在樓道裡,正好走到他側對的房門前,見到他,翠色長裙的主人也似驚了一下,很快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一瞬間好似春暖花開,她語氣輕輕地帶著一點笑意地說道:“好巧。”
樓道口這一側隻有兩戶,近距離對上那張光彩照人的臉龐,楊風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對著姚夏微微點了一下頭,也沒有自我介紹,就這麼進了房門。
姚夏眨了眨眼睛,也轉身開了房門,這房子大約周禦也沒有住過幾天,家具上都蓋著布,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光是打掃就花了姚夏兩個小時,床單被褥也都一並放進洗衣機裡洗了個乾淨,也是都洗完了,姚夏才作惱似的一拍額頭,她忘記留一套晚上睡覺用了,而且好幾套床單被褥加在一起,根本沒法晾曬。
折騰了一天,楊風並不想吃東西,房主大約也是對這套房有些感情了,早早就收拾乾淨了房間,家具也留了下來,一應床單被褥都給換了新的,為此他多支付了二十萬,算作感謝,他打開電腦剛寫了一千多字,門鈴聲就響了起來,一開門,果然是對門的翠色長裙。
姚夏還係著從廚房裡翻出來的清潔圍裙,兩隻手都戴著擦洗碗櫥的膠手套,對上楊風平靜的眼神,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小聲地說道:“你好,那個,我是今天剛搬來的,一個不小心把被褥都洗了,陽台太小了,沒法曬,能不能借你家陽台用一下呀?”
楊風側過身,給她讓開一條路,這就是他的默許了,姚夏起初似乎有些懵,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笑著道謝,回去抱了滿懷半濕半乾的床單被褥,小心地不讓布料弄臟地板,開始晾曬起來。
家裡多了個陌生人,楊風有些不自在,關掉電腦,就那麼乾站在原地等姚夏曬完被褥離開,要是換了個人,實在能被拿出去當做低情商的笑話來講,不過楊風是知道這樣不禮貌的,他站著隻是因為想讓姚夏快一點離開,他並不是很喜歡有個人在他的屋子裡。
姚夏卻像是不懂楊風的不高興,她一邊晾著被褥,一邊轉過頭跟他說話,看上去很像是初來乍到的小姑娘,有些緊張地想和鄰居打好關係,楊風起初是不搭理,想讓她自討沒趣,但見到姚夏扭過頭來的燦爛笑臉,頓時怔了怔,他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笑臉了,上一次見……是什麼時候呢?
楊風努力地想了想,發覺記憶裡最清晰的笑臉大約就是中學畢業拍照的時候了,那時一個班都笑成了一團,他被感染地很有幾分愉悅,那時候他以為自己也笑了,後來接畢業照的時候,才發現他沒有笑,在全班燦爛如朝陽的笑臉裡,他顯得平靜得過了頭。
也就是這一個怔愣,他聽見了久違的,自己的,和善的聲音響了起來,輕輕地說了一個“嗯”。
實在是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新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