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奴撓了撓頭,突然跑去裡屋一陣翻找,拿著根類似木炭的長條做筆,在一個小冊子上寫下字,翻轉過來遞到她眼前。
“師父的。”
傅春柳挑眉:“也是,在這裡呆久了,恐怕精神會不正常。”
傅春柳住在二樓的臥房,啞奴躺在外麵隔間小榻。
看著床幃上掛著的紗幔,她又開始胡思亂想,為何這裡隻有一處臥房,既然是他的師父,怎麼都不給個住的地方。
這疑慮不消片刻就被打散了,昏昏沉沉的睡意襲來,她竟也忘了打坐,墜入夢中。
陰雨綿綿,澆的草地濕冷徹骨。
這裡很是眼熟,淩亂的山石粘著被雨水泡發的喜字,重重疊疊的紅綢圍在房屋外。
向下一瞥,儘是收入眼底的雪原。
此處是……無問崖?
傅春柳茫然掃視周圍,卻與她記憶中的無問崖些許不同。
無問崖什麼時候操持過喜事?
況且昆侖是不會下雨的,一切水汽都會凝結成雪花,從未聽說過有下雨的日子。
傅春柳繼續走著,越過嶙峋山石,視野終於開闊起來,空曠無邊的草地上,有一對穿著喜服的璧人。
隻是不知發生何事,新郎官仰麵躺在新娘子的懷中,一張臉渾濁不清,看不見樣貌。
新娘撫摸著新郎的鬢發,溫柔繾綣依偎在一處。
雨水打濕二人身上的紅衣,使得喜嫁衣的顏色透露著詭異的深紅。傅春柳心若擂鼓,不詳的征兆從腳底蔓延,迫使她停住腳步。
霎那間,那新娘似有所感,發上釵環晃動,珠花搖曳,她猛然回過了頭。
一雙含著血淚的眼睛怨恨灼人,宛如幽暗井中爬上來的女鬼。
傅春柳心臟愕然驚停,渾身凝固一般,隻能聽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聲音。
“師父?”
晨光熹微,大地剛鋪下第一縷光芒,傅春柳猛然睜開眼,喘著粗氣坐起身。
她撫摸上胸口狂跳的心,攥緊了衣襟平息驚駭。
那是什麼,夢嗎?
可一切觸感那麼真實,簡直就像發生過似的。定是她看錯了,鄔心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她擦掉額角的汗水,閉眼向後一躺。
“咚咚咚。”
有人敲門,外間響起布料窸窣聲音,小榻吱呀一響,應該是啞奴起身去開門。
緩和一會,傅春柳坐起身,整理妥帖衣裳下了樓去。
門口進來的是陳娘子。
她許是一夜沒睡,眼眶青黑,眼皮哭的紅腫,形容憔悴。
“夫人是想通了?”
“昨夜徹夜未眠,思來想去,還是應該給我的小矢一個交代,至少讓我尋回他的屍骨下葬。”
她閉了閉眼,語氣沉鬱:“你說的對,我本就不是這寨中人,更應對此深惡痛絕,卻在難關前犯了糊塗,要讓他們知道這裡根本沒有媸女,都是他們臆想出來的。”
傅春柳揚起眉梢,朗聲道:“不單是為了你的小矢,還有那些無辜獻祭的女童,這種害人的愚昧行為,早該停止了。”
陳娘子神色不寧,小聲道:“我還有一事不明。”
傅春柳嘴叼著發帶,隨意攏了個馬尾,淡淡開口:“說。”
“若真是我的怨念引來邪祟,那為何單單雷吉死掉,雷老頭卻毫發無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