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要到祭祀時辰了,再晚點村子裡的人都出來拜水,被人看見很麻煩的。”丈夫聲音不耐煩的響在頭頂。
緊接著被他托舉起來,抱在懷裡,男人低頭看著她,細看起來,傅春柳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他皺眉道:“她哪裡懂什麼怪不怪的,少自己嚇自己。”
“再者,是我們給了她生命,隻不過如今不滿意,同老天換換。再來一次做個男兒郎,爹娘一樣疼她。”
視線黑暗,男人蒙住她的臉,抱著她往外走去。
媸水湍急,傅春柳耳邊儘是水流的動靜,遠處傳來陣陣歌聲,祭祀宴會開始了,棲鳳寨的村民團聚唱著古老山謠。
聽不懂的歌謠人人唱的十分熟練,韻調帶著奇異的旋律,輕快卻不失悲傷。
男人停住腳步,在這關頭竟然也猶豫了。
傅春柳知道這個人並非心軟,不過是害怕報應。身為大巫,怎麼可能不明白因果循環,縱使他如何勸誡自己,這依舊是弑子,有悖人倫。
“下輩子托生,不要再做女兒了。”
語畢,隻覺腳上拴了重物,她身子沉的向下墜,噗通一聲落進水中。
繈褓被水流衝散,傅春柳抬頭,無儘夜幕下,掛著輪瑩白的圓月。
那月亮越來越黑,散發出邪惡的征兆,黑霧從天空探出,浸入墨水般包裹了整個月亮。
最後一點光亮消失不見,世界又重歸於寂靜。
黑暗中,傅春柳的感知薄弱,辨不清楚自己是死了還是活了。
視野中亮起點點金光,恍惚那年冀州的夜晚,地下陰濕,少年指尖彙攏的光芒。
“會逃跑,會求救,必要時也能擋擋刀子,況且我還會這個。”
涳濛的聲音在腦海回蕩,宛如走馬燈。
她感覺到有人拽住她的胳膊,撥散綿密的水流向上移動。
氧氣灌入口鼻,她蜷縮著吐出一口水,眼前亮光越來越大,照亮眼前人的臉,斑駁不堪纏繞著被水沾濕的繃帶,竟然與記憶裡的輪廓重合。
傅春柳猛地推開他,直覺皮肉都是火辣辣的,仿佛當年自爆燒灼的痛楚。
“你……是你?”
她渾身濕透了坐在岸邊,涼風吹過顫抖不止,啞奴以為是冷的,撿起地上乾淨的外袍想給她披上,卻被抬手打開。
“滾開!”
傅春柳手勁不小,啞奴被拍的手腕通紅,愣愣看著她驚怒的眼睛。
“彆碰我。”她冷冷開口。
按照時間推算,傅春柳是在金丹之後遇見的胥斯年,還要再過百年,那這又是誰?
印證了之前的猜測,她咬緊牙關站起身,隻想離開這裡,卻被拽住衣角。
一旁默不作聲的陳娘子擔憂道:“去我家換身衣服吧,已經濕透了,會著涼的。”
*
陳娘子雖然獨居,但家裡收拾的乾淨整潔,布衣也沒有異味,都是清淡的皂角香氣。
傅春柳換好衣服出了房門,小院裡已經擺好飯菜,陳娘子舀著薑湯喚她過去。
“多謝。”接過遞來的薑湯,傅春柳一飲而儘。
陳娘子難得有了點精神,柔柔一笑:“都還沒有用過飯吧,十一郎,你也過來吃。”
對麵又坐了個人,離著她老遠不敢靠近,傅春柳知道是啞奴,眼皮一下沒抬,速度極快的夾菜吃飯。
“我方才看見那水中倒影嚇了一跳,現在想想……有點像一個人。”陳娘子率先打破僵局,對著她說起剛剛的事。
“像誰?”
“我也不曾見過,隻不過我夫君的外公也做過大巫,在他之前的那位大巫,將他的女兒,也就是第一任使女阿依朵,送到了媸水裡。”
“我聽夫君說,使女選中有一項特殊的要求,就是身上要有一塊紅胎記,第一任長在上半張臉,而紅胎記是阿依朵轉世的象征,媸女娘娘憑借這個,才能認出她的使女。”
提起這個她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