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晨第三次確認自己此刻不在夢裡,也沒有出現幻覺。
麵前的顧之羲確實在她答題的時候動了,還說了話。
當接受了這個現實,沉晨在內心瘋狂呼喚:“奧奧!奧奧!奧奧!!”
顧之羲額角一跳:“你在嗷什麼?”
沉晨瞬間噤聲:“……”伴隨著瞳孔劇縮。
她磕磕絆絆說:“等會兒,您,聽得見,我剛才心裡,說了什麼?”
顧之羲頷首,沒有給她緩衝的時間:“能聽見很久了。”
精準命中紅心的二次打擊。
沉晨像個炸藥桶被顧之羲點燃了引線:“奧奧!我一直以為霸總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冤大頭,全程無比安心地坑他!結果現在他告訴我,這個冤大頭一直以來都知道是我在坑他、甚至能聽得見我心裡說了什麼?!”
係統輕咳一聲,再度提醒:“晨晨,注意,霸總能聽到。”
沉晨瞪著一雙杏仁大眼看著顧之羲。
她麵上毫無表情,腦中卻控製不住地開始重複:“冤大頭冤大頭冤大頭冤大頭冤大頭。”
顧之羲朝後一仰,這才將她的複讀打斷了,他似笑非笑:“當然,銀行卡密碼我沒有記。”
沉晨的臉紅了紅。
一直假裝不存在的係統也終於說了句有用的:“咳咳,晨晨,剛才的計算結果要上傳嗎?”
沉晨驚呼:“我瘋了我上傳!”霸總可還聽著呢。
係統又說:“好的,之前跟你說過的,每道題都有一次驗算重答的機會,要用嗎?”
“用用用用用!”沉晨點頭如搗蒜。
她瞥了眼顧之羲,誠摯發問:“顧總,要現場指導嗎?”
係統阻止:“在答題的過程中,不可以有場外支援哦。”
這一刻,沉晨突然意識到,此前顧之羲每次眼睜睜看著她算出那些離譜的,會在自己身上應驗的答案,該有多麼無助與仿徨。
她越發佩服起顧之羲的精神穩定,內核強大。
這一次的計算,在顧之羲猶如監考老師般的注視下,她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與決心。
五分鐘後,沉晨恨不得拿出個大喇叭廣而告之:“算出來了!我算出來六十度!”
係統:“好的,根據計算結果,就近選擇B,75℃。”
雖然不是正確答案,但至少對顧之羲的傷害不怎麼大。
書房內隻有他們兩個,所以恢複正常的時候不太明顯。
但窗外枝頭落雪的簌簌聲輕輕響起,昭示著時間開始正常流動。
同一時刻,在半空中滯留著的咖啡液也終於按照它命定的軌跡,落在了顧之羲的襯衫上。
他起身回臥室去換衣服。
沉晨坐下,一邊看著朝書房外走去的顧之羲,一邊試探著在心底問:“奧奧,我們現在說的話,霸總應該聽不見了吧?”
“是的,隻有答題的時候他
能聽見。”
顧之羲終於離開了沉晨的視線。
沉晨鬆了口氣,接著質問係統:“好啊,這麼說,他能聽見我們對話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你居然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你這個壞統!”
係統心虛:“那你也沒問啊。”
“???你昨晚說得沒錯,你確實不是人。”
“主要是我也不太好意思告訴你,但我可沒有冷眼旁觀呀,我不是經常提醒你,答題的時候要謹言慎行嗎?”
沉晨笑了:“真好,你可真夠謹言的啊。”
“就是不知道,霸總接下來要怎麼處置我了。”沉晨心裡惴惴不安。
再怎麼說,他也是裡世界第一的霸道總裁,文裡前期掃清障礙的時候手段雷霆,沒有手軟過。
顧之羲換好了衣服回到書房的時候,沉晨正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雙手平放在膝頭,一動不敢動,像個正在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又像是在法官麵前老實本分,等待判決落下的被告人。
他輕聲笑了笑。
在他離開的十分鐘裡,沉晨重新捋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頭腦總算稍微清醒了些。
聽到走路的動靜,她轉過臉去,先發製人:“顧總,所以您,從始至終都知道答題係統的事?”
顧之羲微微皺眉,糾正道:“是‘你’。”
他坦言:“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起初隻是察覺不對勁,是後來逐漸聽到的。”
沉晨的嘴唇輕顫,聲音也隨之波動:“那,那台階你知道,魚刺你知道,麵包你也知道……”
顧之羲下巴一抬:“我還知道加班時間,知道積雪深度,也知道幾個輪胎。”
沉晨身子晃了晃,一隻手往前胡亂抓伸,另一手按住了太陽穴:“不好,恐低症又犯了。”
在空中亂抓的手,被另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
顧之羲站在她身前,勾唇笑了一聲:“我扶你。”
裝病被一眼看穿,沉晨坐直了,抽回手,畢恭畢敬:“謝謝顧總,我又好了。”
說完,沉晨驀然想起了顧之羲之前的呐喊,連忙辯解:“顧總,真不是我非要計算,我也想省事兒,是這個給我出題的壞係統,一開始就規定了必須按照計算結果來選!”
“我又不是沒有常識,那麼離譜的答案我當然知道是錯的,我也想直接選,但它不讓!你要怪就怪它吧。”
顧之羲緩緩點了點頭,那就難怪了。
思索片刻,他接著問:“所以,到現在為止,你做對了幾道題?”
他畢竟不是一開始就能聽到係統出題的,試想一下,如果沉晨做對了題目,他應該毫無感覺,完全按照正常的行為模式活動,也就無從判斷她做對過幾題。
沉晨手指交叉,老老實實說:“除了最開始的幾道題錯了,後麵的……”
顧之羲側目。
“都沒做對。”
顧之羲:“……”
沉晨琢磨著他的表情,忙說:“其實我是想做對的。”
顧之羲不鹹不淡回:“是嗎?”
他覺得她更想作對。
他跟沉晨相處也有不短的時間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實際上哪怕不深交,也能輕易看出來,沉晨並不笨,她的工作總能完成得很完美,學習能力足夠強,又會多門語言,身邊人對她的評價都很高。
頭腦也很靈活。
從顧柏和韓森那裡賺了不少。
係統出的奧數題雖然比較難,但問題在於,不會做的人哪怕做錯,應該也不至於錯得太離譜。
可她偏偏就能每道題都算出最極端的、偏差十萬八千裡的結果,如此離奇,他心裡自然不可能沒有懷疑。
後麵能看到沉晨的解題過程之後,他就觀察過。
再難的題,沉晨也能順利地下筆,有她自己的思路,這一點就不尋常。
因為正常情況下,不會做題的人往往寫個解字就擱置,連第一個式子都列不出來。
隻是她錯誤的方向簡直堪稱巧妙,按照普通思路根本想不出——反倒像是數學極好的人才能湊出來的錯誤。
他其實很多次都懷疑她是故意這麼算的,不過從聽到的她與係統的簡短對話來看,她主觀上又確實無意。
但他還是心存疑慮。
真正數學差的人,解題過程不會這麼具有導向性,好像帶了雷達定位似的,完美地把路往南轅北轍的方向帶。
或者說,她潛意識知道,這麼算可以得出最離譜的結果。
顧之羲看著她,“既然你想做對,那為什麼全錯?”
沉晨想了想,“顧總,你知道暈血嗎?”
顧之羲眉頭緊鎖,“你暈血?”
沉晨:“不暈。”
“……”顧之羲仔細思索了許久,也想不出來兩者的關聯,“你的計算錯誤,跟暈血有什麼關係?”
“那當然沒有關係。”
顧之羲:“……”
“但我感覺,可能是一樣的病症,我暈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