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抬手抵至唇邊,眼神飄忽不定,輕咳了聲,“沒想到夫人記得這麼清楚。”
程友甫此刻的臉色難看至極。
江微隻隨意瞥了秦婉一眼,沒搭理她。
低頭在賬本上看了看,轉而抬頭看著程友甫,“再者說侯爺想要讓我將掌家權交給秦姨娘,侯爺恐不清楚,依靠先皇賞賜的鋪子和田莊,每月盈利多少虧損多少,每年給侯府交了多少銀兩。”
勇毅侯府不同於其他的千戶侯,萬戶候,僅僅憑借每月的良田當鋪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程友甫侯爺身份完全是承襲,最勞心勞力的時候已經過去,老侯爺跟著先皇一起走南闖北,穩定朝廷,最終好不容易平定了,卻落了一身的病痛,明明正值青年卻藥石無醫。
無奈,最終隻得撒手人寰。
小皇帝念著老侯爺的恩情,每個月也會給那麼一點俸祿,但少得可憐。
早前程友甫又自稱讀書人,無論如何都不想走上經商的這條路,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有風骨,經商的都是些生活落魄之人。
可慢慢的,侯府生活逐漸艱難,次次依靠江府接濟,常常拿了錢又私下裡說江家都是賤骨頭。
近兩年小皇帝下令,大夏開始大肆重視商賈,甚至還給達到一定條件的富貴商人,發放一定的獎勵。
商人逐利,同時,江家也因此更上一層樓,大多數都可以憑借自己的勞力換取吃食。
此時的程友甫又無一技之長,就是出去彆人家做工都沒人願意收留他。
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卻在外宣稱自己對正妻有多好,對老夫人有多孝順。
為了維持自己的愛妻人設,程友甫費儘心思想要在朝廷中站穩腳跟,一次次的借勢攀關係,那些勢正是他所看不起的江微一家用錢砸出來的。
“又或者,我該問問秦姨娘,先皇賞賜給侯府的良田和鋪子分彆都在何處,它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聯係?”江微又看著秦婉從容開口,“田地如何以最小的成本換來最大的回報?鋪子是如何運作起來的?”
慢悠悠的端起一旁的茶盞輕啜了一口,頓覺口中清香無比。
“這些,秦姨娘可知?”她隨意瞥了眼秦婉,“秦姨娘還是把嘴合上的好。”
秦婉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將頭低了些,她從記事起就在欄子裡,直到碰到侯爺才成了半個自由之身。
她歎了口氣,聲音很是低落,“妾身不如夫人,妾身有自知之明。”
程友甫猛地一拍桌子,很是氣憤的瞪了江微一眼,轉頭深吸了幾口氣,伸手拉住秦婉的右手,“婉兒,無需自責,你莫同她比,她眼裡就隻有那幾個銀錢,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說你值得你就值得。”
“侯爺,妾身此生能遇見侯爺這麼好的人,實在是妾身的榮幸。”秦婉眼中含淚,開始低聲啜泣起來。
江微胡亂的在空中揮了揮手,嘴裡念念有詞,“這哪裡來的蒼蠅,嗡嗡嗡的,聽著就煩。”
程友甫:“說了這麼久,終歸還是你不願意交出來?商人逐利的本性真是在你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一點小錢算的一清二楚,斤斤計較!”
江微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是,我商人逐利,我斤斤計較,有本事侯爺彆吃彆喝啊,倒不如帶著秦姨娘一起死了作數,到陰曹地府做一對鴛鴦才好。”
程友甫突然起身,渾身發抖,伸手指著她,“你!”
江微又呀了一聲,右手撐住桌麵,整個人往前傾了傾,“侯爺說是我不願,可真是冤枉我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程友甫緩了一會,才逐漸冷靜下來,他冷眼看著江微,“婉兒不會的她可以學,婉兒不知道的你也可以交給她,最初你嫁進侯府時,不是也什麼都不懂?”
“是,自然是可以學,可按照大夏律例,執掌中逵者需清白之身,據我所知,秦姨娘的賣身契並未在侯府吧?”江微淡淡的說了一句,“若是一定要說,秦姨娘也算是半個自由之身,侯爺你拿了錢,確實將人贖了過來,可這沒有賣身契總歸是說不過去。”
話落,場麵陷入一瞬間的沉默。
下一瞬,秦婉猛地抬頭,看向程友甫,眸中滿是驚訝,“侯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