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詞安心中煩悶,丟下文書剛出書房,佇立廊蕪一角。就見府上膳房管事姚嬤嬤提著食盒迎麵走來。
姚嬤嬤在府上多年,謝詞安自然認得她,見她要行禮揮手作罷。
“今夜為何是你來送?”謝詞安問道。
往日隻要他在府上,湯水和膳食基本都是如意齋的人送。
“回侯爺,今日如意齋方嬤嬤受了傷,到此時未回府,哥兒也傷了額頭。她們……”
謝詞安聽到循哥兒受傷了,臉色突然冷了下來,嗬道:“循兒受傷了,為何本侯回府這麼久,沒人吭一聲。”
姚嬤嬤嚇得不敢再吱一聲,垂手侍立一旁。半天未見動靜,抬頭一看她們侯爺早已不見身影。
人剛到院門口,謝詞安就聽到循哥兒地哭鬨聲,相應也能聽到陸伊冉溫柔地輕哄聲。
她凹凸有致的身影投射在綺窗上,像無數個等候他的夜晚,孤寂中透著幾分倔強。
謝詞安進屋前,循哥兒眯著眼快要入睡,可聽到珠簾響聲,他又睜開了雙眼。立馬抬起腦袋,不願躺在陸伊冉懷裡,用他的小胖手去扯自己頭上的纏布。
聽腳步聲,陸伊冉就知道是謝詞安,她正氣悶他吵醒了循哥兒,麵朝窗牖背向著他有些不想理人。
謝詞安沒空理陸伊冉的無名火,他見循哥兒頭上狀況,心也不由一緊隨即問道:“府上哪個大夫看的?可有上藥?”
奶娘也去門口迎方嬤嬤她們了,屋內就隻有陸伊冉母子倆,她隻好轉身柔聲回道:“陳大夫來看的,藥也抹了。”
他見陸伊冉一臉疲倦,八仙桌上的膳食也未動一口。問啥答啥不願多提一句,心頭說不上什麼感覺,漫步到母子倆身旁,主動伸手去抱循哥兒。
孩子身子不舒服心中煩躁,根本就不會讓不熟的人碰,他使勁往陸伊冉懷裡藏哭聲越來越大。
謝詞安很少帶他,快一周歲了,抱過的次數,雙手都數得過來。在循哥兒麵前最多也隻是個眼熟。
越是不依,謝詞安偏偏不讓他如願,硬是從陸伊冉手上抱過來,淡淡說了聲:“你先把晚膳用了。”
“妾身沒胃口。”陸伊冉懷中一空,她便疲倦地坐進圈椅裡。
循哥兒見自己娘親不但不抱他,還離自己那麼遠,也發了狠,張嘴就往謝詞安的臉上咬,他嘴裡長出四顆牙,咬起來還是很痛的。
謝詞安疼地眉頭一皺,臉色也嚴肅起來。把循哥兒往軟塌上一放,任由他哭鬨就是不理,父子倆像是杠上一般。
見此情形,陸伊冉心口的無名之火也消了不少,她賭氣似的,就想看看接下來謝詞安要如何治循哥兒的熊脾氣。
父子倆不光長得像,性子也及其相似,都執拗的很。
“餘亮帶人去接她們,你不用太擔心,先把晚膳用了。”
他來如意齋之前,就找過管家,事情的來龍去脈自是清楚。
陸伊冉累地軟趴趴的也不願起身,她輕輕搖了搖頭算做了答應。衣襟被循哥兒扯開,露出脖頸和鎖骨處一片瓷白,發髻也被抓得不像樣。
淩亂的青絲全耷拉下來堆在她削肩上,把一張嬌美臉龐襯得更加明豔,一雙清澈如水的杏眼不知何時多了一絲嫵媚和淡然,青澀稚嫩的小花被他催熟,長成了嬌豔欲滴的海棠。
他不由想起,今日在衙門有同僚委婉提及陸伊冉時,臉上地豔羨之色,實在過於刺眼。
心中一股惱怒驟起,想起她這幾日天天外出,定是被那些登徒子看到過,反倒忘記自己要交代的事,開口冷言一出:“這幾日,你勤勉的很,究竟外出忙何事?”
陸伊冉強打精神,她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悶聲回了句:“和往日一樣,去看我的鋪子,侯爺不是一直都知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後,氣氛又恢複到之前地沉悶。就連循哥兒都忘了哭,直勾勾地看著爹娘。半晌後他突然冒出一句:“爹……爹爹。”
第一個字沒聽清,後麵兩字兩人聽得清清楚楚。
“循兒,會說話了。”陸伊冉十分吃驚。
“喊聲娘親。”
謝詞安那也是一臉驚訝,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淺笑,他再次握住循哥兒的肉手糾正道:“喊父親。”
像是故意一般,循哥兒又喊一聲:“爹爹。”
陸伊冉心中憤憤不平,孩子開口第一聲是多麼珍貴,他還嫌棄。都怪自己以前天天教循哥兒喊爹爹,要不然喊得就是娘親了。
正當此時,院中突然響起急促地腳步聲,緊接屋內兩人便聽到阿圓的聲音:“夫人,我們回來了。”
陸伊冉迫不及待奔出屋子,就見院中餘亮背著方嬤嬤進了後罩房,其餘幾人也緊隨其後陸陸續續回來院子。
方嬤嬤的腳脖子腫得老高,她不願讓陸伊冉擔心就用被褥蓋了起來,連聲安慰:“姑娘,彆哭,就一點小傷,老婆子我死不了。”
“都腫成這樣,還小傷。”陸伊冉小說哽咽著,輕輕撫著方嬤嬤的腳背不願離開。
幾人也都擠到方嬤嬤的屋中,你一言我一語,陸伊冉聽得頭腦發麻,才拚湊出事情的經過。
最先出去的方嬤嬤,阿圓,還有那芙蕖和若辰四人,她們去的是外城郭緒的醫館,就為省去幾兩銀子。
而雲喜則以為她們在內城,一家一家地找,到最後實在找不到人,才想起去外城碰碰運氣。
也真是累壞了她們三個姑娘,幸好方嬤嬤人瘦身子輕。
第三趟餘亮帶人接應時,她們已到了崇仁坊邊,所以回來得也快。
陸伊冉心中內疚極,自己這幾日地行動搞得幾人草木皆兵,就連看病的銀子都想著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