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一聽急忙起身,險些栽倒在地,她手上抓住玉薑,沉聲問道:“你如何知道此事?賬簿,對,賬簿,可短短幾日,你竟將十四年賬簿通讀完了?”
“回母親,並未。女兒隻是見赤字嚴重,想著法子填補,算計種種,卻見母親的嫁妝日漸縮水,如若放任不管,長則三年五載,短則明年入冬,咱們就要靠變賣您僅剩的嫁妝維持生計。父親是禮部侍郎,為何如此!”
玉薑心急是一麵,私心自是另一麵。
她希望事情能朝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
她要有營生,讓自己在玉府日子穩當,更要讓銀子會下蛋。
倘若有一日大廈傾倒,她尚有一技之長維持生計。
安氏聞聲,壓低著聲音道:“薑兒,我來想辦法。此事不宜聲張。更不能叫你父親知道,這些年他一直盼著月寒宮的修建,此時萬不可亂了他的腳步!聽見沒有!”
這是玉薑記憶中,第一次見安氏如此厲聲。
她退開半步,毫不相讓地道:“母親所謂的辦法,難道就是變賣莊子和農田?母親莫不是忘記,如今隻剩一處莊子,二十餘農戶。母親都要賣了?”
“我說了,我會想辦法!”
安氏站起身,漲紅著臉,她揮開康嬤嬤的手,從火盆中緩步走出。安氏如今這身衣裳是前年的樣式,暗色的布條被火盆燙出細密小坑。
“母親是想求助外祖?若是必要,我可以去說。”
“住口!住口!”
安氏突然怒喝,她驟然揚起手,死死地盯著玉薑的臉,終究沒有落下來。
“二姑娘,您就少說兩句吧,夫人還病著呢。”
玉薑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道:“我知母親掌家辛苦,也知母親經年不易。可如今大哥要去參軍,庭柏二哥明天應試,小弟年幼,處處都是捉襟見肘。母親若是願意相信女兒,隻需將這幾間商鋪暫借女兒一年,一年後定會有營收。”
“你要做什麼!”
安氏睜大雙眼,幾乎不可置信地望著玉薑。
“母親,我是您的女兒,您自然知道我要做什麼。”
“薑兒,薑兒,您聽為娘的,萬不能做商戶女,你如今是禮部侍郎的嫡次女,萬不能走母親的老路,否則,你將來的夫婿會有萬千怨言。母親絕對不會答應此事!”
安氏終於知道,眼前的少女即將要做什麼。
她驚訝血脈的傳承,更惶恐未來的命運。
“父親未必會阻攔我。至於未來夫婿,若是他瞧不上商戶女,我便不嫁他!隻是不想因此事牽涉阿姊,誤了她的前程。”
她要換個活法。
既然旁人知她來路不明,即便做出些出閣的舉動,未必招惹禍身。
“小妹隻管去做。阿姊不會有怨言!”
門外忽然傳來玉嫣然的聲音。
她推門而入,將玉薑從地上拉起,看向安氏道:“母親,我雖代母親執掌中饋多年,卻苦於無計可施,難得小妹雖年幼卻處事沉穩,母親不妨給小妹嘗試一番。母親,萬事有我!”
安氏怔怔望著親手撫養長大的長女,她緩緩轉過身子,走入內室之中。她還記得,第一次將賬簿交給玉嫣然時,她捧著自己的妝匣,說要典賣了填補家用。
彼時,年歲也不過如玉薑一般。
一邊是養女,一邊是丟失多年嫡親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