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已經歇下,聽聞玉薑過來,披了件外袍倚在床邊見她。
康嬤嬤迎她進了內室,接過外袍,又想著去接素竹手中抱著的木匣子,不料玉薑卻自己個兒捧著過來,依偎在安氏跟前,低聲將自己今日如何去討要租賃細說一二。
安氏心疼不已,攏著她的頭發,內疚道:“這些本不該是你操心的,這些年也不知你過得如何,如今本該嬌養著,卻為著生計奔波。”
“母親這麼說,可就見外了。女兒這些年沒在母親跟前儘孝,如今好不容易能替您分擔一二,是女兒的福分。母親若是不想女兒操勞,那便仔細養著身子,快快好起來,等那時,女兒定是逗貓遛狗,日日逍遙自在。”
玉薑打定主意要留下來,自然萬事要費心些。
安氏擦著眼淚,摩挲著她的臉頰,這張臉與自己幼年極為神似,當初她也曾有疑心,可康嬤嬤瞧見這張臉便哀嚎出聲,如今見她這般體貼,愈發心生內疚。
玉薑掃了眼屋內,請安氏屏退眾人。
室內隻有素竹和康嬤嬤,康嬤嬤見狀領著素竹退出房中,笑著道:“二姑娘如今主意大了。”
“姑娘今日許是累了,都換了衣裳上了榻子,說什麼也想來瞧瞧夫人,全是一份孝心。”
素竹回得小心翼翼。
康嬤嬤將她拉至一旁,低聲問匣子中是何物。素竹記著玉薑的交代,隻管搖頭不知,康嬤嬤便貼門而立,卻聽不見裡頭說話聲,隻得搖頭作罷。
屋內,玉薑將今日見著各家掌櫃,掌櫃如何作答,已經曆年租賃交由康嬤嬤一事,細細說明。安氏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快到玉薑幾乎疏於捕捉,她拉著玉薑的手,低聲誇了兩句,又吩咐她不必往外言語,說康嬤嬤收下的都入了自己跟前的私庫。
“為娘總要有些私庫傍身不是,起初是惦記著你,後來有了樊兒,都要細細思量。”
玉薑點頭認可,隻道銀子沒有旁落便好,母親隻管守著。又打開木匣子,將裡麵二十根金條數於安氏床榻之上,低聲道:“這是酒樓的王掌櫃孝敬來的,女兒不敢貪墨,悉數交由母親保管,另有些許碎銀百十兩,女兒私自做主入了賬麵。這些母親仔細收好。”
安氏望著金燦燦的黃魚,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伸手抓住三五條不由分說地要塞入玉薑懷中。玉薑隻取一根藏於袖中,仔細叮囑安氏好生將養,才退出內室,與素竹掌著燈籠回了玉笙院。
她雖知安氏有心瞞她,卻不予戳穿。
母親身邊少不得康嬤嬤伺候著。
隻是次日一早,玉薑早早候在正門耳房外,瞧見玉懋堂裹著大氅正欲出門便急急過來請安。
“薑兒啊,怎地候在這處,若是受了風寒如何是好?”
玉懋堂神色親昵,頗有幾分父慈女恭。
“昨日回來天色已晚,不曾於父親跟前請安甚感惶恐,女兒知道父親今日仍要去棲霞山,恐風大天寒,特預備了溫好的薑茶和幾樣飽腹的點心,以免父親路途饑渴。”
素竹捧著件敞開的包袱,裡頭四樣食盒,一樣細紋包裹的酒囊,交由玉懋堂身後的小廝。
“還是薑兒有孝心,知道惦記為父。”
“父親身受皇命,日夜操勞,母親又纏綿病榻,如今女兒是要儘儘孝心,承蒙父親不嫌棄便好。”
玉薑仍是十分恭敬。
玉懋堂捋動長須,緩緩道:“既然你母親交由你掌家,隻管去做便是。隻是你到底年幼,萬事三思而後行,不可落旁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