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辰看著雲書寧,消化了一會才理解了她話中的含義。
他在這之前,對她和小叔叔的感情一直保持一種懷疑的態度,他並不是不相信,而是認為他記憶裡的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上誰。
那個冷漠到好像誰也不在意的人,真的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嗎?
會為了她,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喜好,隻是為了能夠讓她更輕鬆一點。
雲書寧看著對麵沉默的人,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地歸於沉寂,或者用死寂來形容更為合適。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她站起身,椅子向後退時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請問洗手間在哪?”
賀辰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有傭人帶著她往一樓邊緣的洗手間走去。
他下意識地跟了上去,走了一會才有些懊惱地停下腳步。
他沒有什麼怪癖,隻是她的表情太過平靜,平靜到了詭異,讓他有些不安。
看著不遠處洗手間的門口,賀辰皺著眉頭轉過了身。
剛想離開,就聽到了隱約傳來的乾嘔聲。
他驀的轉過身,看著剛才的方向,良久過後,他轉過了身,交代在一旁等候的傭人:
“一會兒你直接把雲小姐帶到二樓的書房。”
嘔吐過後,雲書寧臉色蒼白的直起身子。
她本來就不喜歡香菜的味道,喝了一口湯後,味蕾已經快要麻木,後來又被賀辰一嚇,胃裡變得更加難受。
不過,她這一關,算是混過去了吧?
洗完手後,雲書寧調整好自己的麵部表情,體態也隨之發生了改變,看起來滿是虛弱和易碎。
“雲小姐。”
一看到她,在門口等候的傭人趕緊開口,“剛才賀總說您出來後,直接去二樓的書房就好。”
雲書寧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側著頭看著傭人的方向,聲音聽起來縹緲虛無:“勞煩了。”
聽到她的聲音,傭人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被洗禮了一樣,本來沒有多少文化水平的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詩:“如聽仙樂耳暫明”。
就是這個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悲傷就更好了。
她一邊想,一邊領著她來到了書房門口,恭敬地開口:“這裡就是書房了,雲小姐直接進去就好。”
“謝謝。”雲書寧看著微掩的門口,輕聲開口。
“您客氣了。”傭人趕緊回複,如果不是她有職業道德,真想把這句話給錄下來每晚睡前聽一聽,她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可以直接按下書房的按鈴找我。”
她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帶著幾分猶豫的聲音:“您在這工作很久了嗎?”
她轉過頭,清楚地看到了雲書寧帶著幾分希冀的神色,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我這兩年才來到這裡工作。”
“這樣啊。”雲書寧自嘲地笑了笑,“我都忘了,他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
“您快去忙吧。”
傭人一臉懵地轉過頭,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那個問題。
雲書寧轉過身,眼中的神色幾經變幻,從遲疑到抗拒再到堅定,最後她輕輕推開了房門。
隻關注著書房的她沒有發現,側後方的房間裡,賀辰站在門口,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這個書房和一樓客廳的裝扮一樣單調冰冷,漆黑的桌子,古木做的橫貫了整個房間的書架,看起來簡單到了極點,沒有絲毫的人氣。
隻看裝扮,就知道書房的主人,一定是一個極簡主義者。
簡單地掃視過後,她把目光停在了書桌的資料上。
這應該就是賀辰要讓她看的資料了。
她拿起這一摞資料,低著頭看了過去,她不確定這個房間裡會不會有攝像頭,所以一舉一動都很符合她現在的人設。
一頁一頁,她看的無比認真。
賀硯和書中的形容的人相差無幾,強大冷漠,心思縝密,隻要想做的事情就都能做到,也和小說裡一樣,喜歡獨處。
更重要的是,他會把平時除了工作以外的行程都抹去,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在做什麼。
作者這樣寫,應該是為了以後他的失蹤做準備,既然沒有他的行程,也沒有人在意他的去向,那他的失蹤就會變得驚不起多少波瀾。
她和他,隻不過是文中推動男女主愛情的炮灰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她本來還怕她這個謊言被拆穿,可是看了賀硯的這些行程表,既然警方都查不出什麼來,賀辰應該也是如此。
至於她的行程,五年之前,她隻是一個普通人,根本不會有人關注到她,即使有監控,這麼久的時間也早就應該被自動刪除了。
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她的謊言編的更加的合理。
想到這裡,雲書寧看似認真,實則不甚在意地翻過了證明賀辰清白的資料,反正她早就知道他的失蹤和他無關。
她要感激一下經常在劇組飛頁的男女主,他們經常要求編劇該劇本,所以她經常在演這一場戲的前幾分鐘獲得最終劇本。
她背誦台詞的時間,往往隻有那幾分鐘。她的記憶裡也隨之不斷地變好。
雲書寧一邊翻頁,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記住了賀硯的失蹤前的行程,省的以後編故事的時候,被人戳穿。
一遍過後,她放下資料,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般,呆愣愣地看著桌麵。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她的聲音聽起來輕不可聞,如果不是賀辰一直注意著書房裡的動靜,或許根本就聽不見她的回答。
書房的門沒有被關緊,留著一條縫隙,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人。
漆黑的書桌襯的她的雙手好像透明一般,因為低著頭,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能夠感受到她身邊凝聚的悲痛和絕望。
她坐在那裡,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這個房間所吞沒。
賀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盆蘭花。”雲書寧緩緩抬頭,眼中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好像在看著他,又好像透過他在看其他人,“放在辦公室裡是不是不太好。”
她在整理小說劇情的時候,就猜到了他辦公室裡那盆蘭花的來曆,麵對他的試探,她也該回擊才對。
賀辰對上她的眼神,有些狼狽地轉移了視線。
那盆蘭花,是他的小叔叔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因為那一天,他還送給了他剛成立的公司一個大批量的訂單。
他在這一刻,忽然肯定了她的身份。
她如果是在說謊,那根本不會知道這些隱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