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一會是夢,一會是都本與唐堂細微之處泄露的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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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都本新買的彆墅內。
此時月上柳梢,世界陷入寂靜,許多人已經陷入甜蜜的夢鄉。
唐堂也是。
二樓的客廳內,都本跪坐在地麵,纖長的睫毛半垂著,正在全神貫注地拚著地麵被打亂的拚圖,碎屑般的拚圖碎片落了一地,客廳內開著小燈,他摸著小小的拚圖碎片,全神貫注,一片片把它們放在應該放置的位置。
淩亂的圖像在他手中被一點點拚合,安靜的夜淺淺的隻有他的呼吸。
這是唐堂的懲罰。
唐堂親手在他麵前弄亂這幅拚圖,要他在天亮前徹底拚好這幅拚圖。
對於宴會上的事情,他和唐堂都心知肚明。
生氣的唐堂隻能像以前一樣,任性的不找借口的懲罰他,他也隻有心甘情願的接受懲罰。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挑明。
唐堂或許擔心挑明後,最後一點自由將徹底喪失。
而他擔心挑明後,他和唐堂不可調和的矛盾徹底擺放在明麵上,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唐堂將會用儘全力的掙脫他,離開他。
於是,他們隻能默契地維持著表麵的和平,並在冰麵上如履薄冰的相處。
都本把手中拚圖碎片放在正確的位置,他甘之如飴的完成著唐堂交代的懲罰,可越來越深的夜色,仿佛是怪獸把他吞入其中。
真奇怪,明明以前他最喜歡黑夜。
燈光恒久不滅,夜色徹底黑沉下去,又一點點被月光照亮,在深夜,都本終於把那副拚圖拚了起來,看到圖片的成圖,都本不僅愣了一下。
這是一幅燦爛的百花圖。
花的種子在經過地底漫長的黑暗後,奮力從土壤掙脫出來,綻放出美麗的姿態,爭奇鬥豔,百花齊放。
都本忽然想起了唐堂對他的定位。
工具。
一個拚圖的工具,一個殺人的工具……
都本的睫毛在臉頰落下長長的陰影,他小心地把拚圖裝進畫框,站起酸脹到幾乎沒有知覺的雙腿,一步步走到了唐堂的門前,
他轉動門把,輕之又輕地打開了門。
房間內一片黑暗,安靜中有著隱隱的呼吸聲,都本抬步走了進去。
他的動作很輕,眼睛逐漸適應了房間內的光線後,他看見了躺在床上睡覺的唐堂,他蓋著薄被,雙眼閉合,清淺的呼吸著,一隻手放在了腦袋旁,睡得很香。
都本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長久地不願意離開目光。
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微微翹起了唇,眼中一片溫柔。
良久,他回憶起自己前來的目的,把手中拚圖放到了唐堂床對麵的櫃子上。
唐唐說,他明天早上要看到這幅拚圖。
他輕輕地擺好,回頭看了一眼,唐堂依舊沒有醒。
他走到床邊,又仔細地看著唐堂,他的發絲柔軟落在白色的枕頭,閉著眼睛陷入甜蜜夢鄉的唐堂天真的像個孩子,他刺人的冷漠、隔絕的疏離全都在淺淺的呼吸下被融化。
都本看著,沒忍住伸出手。
即將觸碰到他臉頰的那一刻,他停住了手,不想打擾他美夢,他摘下手套,輕輕地撩起了他的一絲頭發,纏繞在指尖。
柔軟的發絲束縛住他的指節。
唐堂。
當病人熬過漫長的凜冬後,那幫助他的工具還有存在的價值嗎?
都本不知道彆人,但是對唐堂來說,沒有價值。
他冷靜的想著,然後俯身親吻上自己指尖的黑發。
唐堂睡了一覺,從夢中醒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床前的花蕊拚圖,在晨光下,鮮紅嫩黃怒放的花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更顯美麗。
看來都本昨晚沒有偷懶,老實地拚完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剛一動,就發現有點不對勁,他側眸望過去,不知道都本昨天拚到多晚,他竟然趴在他的床頭,枕著手臂睡著了。
唐堂微怔,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竟然那麼沒有警惕心,都本進來,他不知道,都本在這裡睡了一夜,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