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血漬分布,曾經日日夜夜出現在他的夢中,讓他在深夜中驚醒——那是萩生身上的血漬。
其實萩生被送往醫院的時候還有著微弱的呼吸,他看到了帶著口罩,偽裝成醫生的自己,眼中的生命之光灰敗破碎,卻倔強地不肯消散。
唇齒呢喃著,掙紮著,懇求著。
他恐懼又不安地湊到萩生嘴邊,氧氣罩阻攔了他的聲音,讓他本就模糊不清的聲音變得更加破碎,他聽不到萩生在說什麼。
但是想也知道,能夠讓萩生如此執著的事情。
他不忍,於是湊到萩生的耳邊,輕聲告訴他,“沒關係,唐堂已經安全了。”
生命最後消失的聽覺。
萩生聽到了,他清晰的看到,萩生回光返照般,眼中迸現出滿足的亮光,唇角微微彎起,似乎是安心了。
然後就是心電儀刺耳的叫聲——
那聲音如耳鳴,總是不合時宜地響在他耳邊。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氣,可是萩生臨死前那麼痛苦,在最後一刻,依然這麼惦記著他。
萩生的感情仿佛傳遞到他身
上,在意識到唐堂再次擁有一個新的愛慕者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不該為萩生生氣嗎?
安室透抬眸,看向唐堂。
唐堂在洗手帕,寬大的袖口掛在唐堂手腕,往下垂,鬆快的袖口顯得唐堂的手腕更加纖細,溫暖的橘黃色調讓他臉色多了幾分生氣,卻怎麼也掩飾不住他臉頰削瘦的凹陷,沒有紮住的發絲垂落腮邊,更讓他多了幾分柔弱。
安室透的話忽然都凝固在喉嚨。
沉默半響,他隻有轉移話題問道,“你身體還好嗎?你是怎麼從醫院逃到這裡的?”
醫院?
唐堂洗帕子的手一頓,探究地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怎麼知道他是從醫院逃出來的?
“是你?!”
“是我。”安室透承認。
唐堂一口氣沒上來,扔下手中的手帕,反應過來,他當時太先入為主了。
昏迷前,都本抓住他的手不肯放開,甚至和他一起跳了下來,他醒來之後,便以為把自己困在醫院的人是都本,實際上根本不是都本,而是安室透。
太……
唐堂一時沒有找合適的形容詞。
好吧,這也太烏龍了,怪不得他能夠那麼幸運地遇見安室透,一切根本就是他自找麻煩。
事情已經發生,唐堂也不想過追究了。
他很快冷靜下來,隨口解釋了兩句,把自己異常之處掩蓋過去,仔細詢問當年發生的事情,“謝謝你,我昏迷了多久?”
“四年。”安室透把當年的情況一一告訴唐堂,仔細觀察唐堂的神色。
唐堂的神色冷靜,除了在聽說自己沉睡了四年後,他眼中有些許的波動後,全程都沒有太大的神色變化。
“是嗎?原來都本還在找我……”唐堂歎息。
時間橫亙在唐堂與安室透之間,在唐堂看來,他們不過兩天沒有見麵,但事實上,時間已經過去四年了,安室透也已經不是四年前的安室透。
唐堂伸手關上了一直流水的水龍頭。
良久,安室透出口詢問:“你不問問萩生的情況嗎?”
在對唐堂說起萩生時,他隻是簡單地說,萩生也被送去醫院了,並沒有提及萩生的後續,他以為唐堂會問起萩生。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唐堂想起正在他身體內沉睡的萩生。
對於這個答案,他早已經有所預料,可是安室透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以為他還被瞞在鼓裡。
唐堂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他冷靜地詢問:“萩生……怎麼樣了?”
安室透沒有錯過他一閃而逝的神色變化。
空間旋轉,萩生許多有關唐堂響在耳邊,與唐堂許多難聽的話交錯,他曾經以為,唐堂並不在意萩生,可是在著一瞬間的顫動中,他看到了唐堂的動搖。
他現在還記得,衝過槍林彈雨,唐堂毫不猶豫朝萩生撲過去。
萩生說得是真的。
唇齒微張,安室透最後也隻是
安靜地說了一句,“他很開心。”
他不再說什麼了,誰也不知道他說的開心,是萩生沒事了,還是他臨走前很開心。
唐堂聰明地沒有再問,安室透也不再回答。
一瞬間的沉默過去。
唐堂想要開口在繼續說點什麼,安室透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把自己現在的手機號告訴唐堂,低聲囑咐:“你不能繼續和西林他們在這一起了,他們現在被組織盯上了,你出去後,找個借口離開吧,就去這個地方,我會找人給你開好房間,也會有人接你。?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安室透伸手遞過來一張名片,那是附近酒店的廣告。
唐堂接過,名片帶著安室透的溫度,他側眸放在口袋裡。
“我知道了。”
安室透深深地看著唐堂削瘦的臉頰,發絲晃過他的眼睫,他垂眸認真仔細地將名片塞進自己的口袋,因為低頭,露出潔白的側頸,黛青色的血管攀附其中,仿佛潛藏著世界上最柔軟易折的生命。
唐堂的神色一如以往的冷酷冷靜,他卻他感受到自己內心深處湧出濃濃的保護欲。
他知道唐堂是一個聰明人,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可是他卻不由自主注意到唐堂慘白的臉頰,乾枯的嘴唇,他撲簌的睫毛……
他素白得可憐,仿佛無法獨自一人在這個世界生存。
“怎麼了?”唐堂發現安室透的眼神很奇怪。
銳利的眼神刺破了他的幻覺。
“不,沒事。”安室躲開眼神。
他隱隱明白,現在的他對唐堂有一股異樣的濾鏡。
是什麼讓他感覺唐堂如此柔弱可憐呢?
或許是因為,他比唐堂更清楚,唐堂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