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 / 2)

月色似水,春日風和。

崔清若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是想不通緣何一個高熱,就讓她的三妹性情大變。

往日裡,崔嬈是一副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特彆是她這個混子,更是最讓她討厭。

彆說崔嬈,就連府裡的下人,都覺得她沒個嫡女該有的樣兒。

論才情容貌,那是樣樣不如崔嬈,除了投生在大夫人肚子裡,那是什麼都比不過崔嬈。

但她並不討厭崔嬈,或者說這府裡的人,她都不討厭,都是過客而已,不值得她上心。

雖說鬼神一說,並非是完全不可能,隻是她若真把這事抖落出去,怕是母親必然揪著不放,三妹不知會惹上怎麼樣的麻煩。

她在床上的動靜,讓守在屋外的冬青疑惑地敲了敲她的門,道:“姑娘,可是身子不爽利?”

三言兩語打發了冬青,她才自嘲地笑了笑。

擔心彆人做什麼,她自己如今都是群狼環伺,指不定哪天就行將踏錯、萬劫不複。

枕頭旁放著那塊翠竹絲帕,月光下竹葉的絲線光華流轉,靈動得像佇立山野的真物。

謝庭熙,崔清若在心裡喃喃這個名字。

他在京城的高門大族裡還算出名,卻是因他身份卑微而出的名。

坊間傳聞他是謝家家主在亡妻病重時,與青樓妓子所生。

外室子,縱然才華橫溢,都終究上不得台麵。隻是謝家算是厚道人家,念及血脈,認回了這孩子。

可惜,他和她一樣,質平,無大才。

這卻合了她的意。

史書波瀾壯闊,記錄的都是大起大落的人世總總。崔清若卻隻想求一個平安自足即可,不念名留青史,隻願平安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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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洛陽東大街上,一輛略顯破小的馬車,吱悠吱悠地軋過長街。

“小姐,你怎麼特意來接小少爺?”冬青不解,扶著崔清若從車上下車。

仲春時節正是踏青的好時候,不知道她家小姐,為何不約上三五好友遊玩,反要親自來接小少爺下學。

崔家當然聘請了先生,隻是謝氏族中有位當世鴻儒,博學多識,性情高潔。

連崔夫人都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讓這位謝夫子收了她的幼子作學生,和謝家嫡係的幾位公子一同上學。

崔清若臉蛋羞紅,不好意思道:“阿娘最近抽不出時間,才讓我來的。”

冬青卻瞅著謝府那莊嚴的牌匾,福至心靈道:“小姐怕是為了謝公子來的吧。”

“才不是,你休要胡說。”她話是這麼說,但連耳朵都染上緋紅一片的模樣,顯然沒有說服力。

冬青知道她家小姐臉皮薄,不多逗她,隻是和謝府門前的家丁說明來意。

她家小姐隻是低著頭,想來是不好意思,看得冬青直擔心。

真不知道她家小姐這樣,怎麼才能讓謝家公子知道她的心意。

然而,此時的崔清若隻是在想等會兒,該怎麼哄她的單純弟弟,帶她“無意”瞧一眼謝庭熙。

兩年前,謝庭熙是少年清朗的樣子,就是不知道現在怎麼樣,要是一不小心變醜了可不行。

笨一點沒關係,千萬不可以醜。

謝家不及崔家手握實權,算起來連家主都隻是個正四品翰林學士。

偌大的謝家就像這職位,空有清貴的名聲,實力卻已比不上曾經齊頭並進的王家和崔家。

家宅倒是修得富麗堂皇,隻是角落裡朱漆斑駁,總給人一些傾頹態勢。

崔清若很快就走到了謝家書齋外,她靜靜站著預想等會兒的場麵。

“謝兄,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夫子許是剛講完,就聽見她弟弟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夫子從門口出來,崔清若禮貌地行禮問好,然後便注意到有人斷斷續續從書齋裡出來。

她退到一邊,用眼角餘光悄悄尋覓謝庭熙,始終無果,讓她有些懷疑。

難不成兩年不到的時間,真能讓人長得她都認不出?

崔清若隻想把她弟,趕快揪過來好好問一問。

奈何她那個弟弟還在裡麵纏著人問問題。

崔清若知道那個人不是謝庭熙,那人是謝家嫡子謝珩之。

如果說謝家的謝庭熙籍籍無名的話,那謝珩之就是太出名了。

洛陽東大街,打聽打聽誰家有神童,那肯定就是他了。

三歲讀論語,七歲能成詩。

比她弟弟大不了幾歲,但是聰慧懂事,人人都說好。

他原是幾年前就能下場考試的,隻是聽了夫子的建議,讓他再沉澱幾年,便拖到了今日。

不過,這跟她沒關係,她隻在乎謝庭熙的事,其他人如何都和她沒關係。

“吱嘎……”一聲,崔清若正打算推開書齋半半掩的門,卻不料裡麵的人主動走了出來。

眼眸澄澈,眼角的淚痣一點,本應風流魅惑的長相,不知為何,到這人臉上卻顯得乾淨明朗。

一身青綠長衫,宛若翠竹青鬆般挺拔俊俏。

還不等崔清若裝腔作勢的驚訝,對方便謙和有禮地拱手道:“冒犯姑娘,還望見諒。”

崔清若搖頭道:“無礙。”

本朝民風開放,對於男女之彆並不及前朝般森嚴,甚至適婚男女更可以互送禮物,於節日裡交遊出行。

謝庭熙側身:“想必崔二小姐是來找令弟的,請。”

崔清若見他這樣懂禮,還越來越好看,心裡滿意得很,不愧是她兩年前就壓的寶。

對方點頭道:“那我便先告辭了。”

世人皆說,嫁人要嫁謝家郎,娶妻當娶王家女。

雖然,平常見王家的子女一個個胡作非為,但是這謝家郎確實是當嫁。

兩年前,她就是一次宴會上,見著的謝庭熙。

見他雖被人辱罵出身,但進度有度,既不顯露山水,又不落了下風,才算是記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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