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深淵歸來》全本免費閱讀
格溫夫人的葬禮在一個和煦的春日裡舉行。亞瑟穿著一套皺巴巴且不合身的黑色衣服,走在抬著棺材的仆人身後。
他始終低著頭,春日柔軟的綠草映在他同樣顏色的綠色眼眸中。偶爾會有風拂過他的金發,送來一兩聲清脆的鳥鳴,他才會抬起頭,茫然地四下張望,像是在尋找那隻狡猾的鳥兒。
出席葬禮的隻有亞瑟一人,沒有任何格溫夫人彆的親人,也沒有哪怕一個出於社交禮儀來往的賓客。
格溫公爵幾年前就對外宣稱夫人生病需要在家中靜養,如此幾年下來,格溫夫人在北境的存在感近乎於零,外界對她的認知僅限於“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程度。
況且,格溫家族是北境最強盛的家族,而格溫公爵又是格溫家族說一不二的話事人。他對妻子的厭惡顯而易見,因此沒人願意冒著得罪格溫公爵的風險來參加葬禮。
隨著仆人的催促,亞瑟將手中緊握的花扔進墓穴中,麵無表情地看著人們將土鏟在棺材上,填平了墓穴。花是他從墓園旁的草叢裡摘來的,小小的藍色的野花,一捧一捧神氣活現地開著。
北境的春季極為短暫,今天天氣很好,格溫公爵便帶著玫瑰夫人出門打獵。
向南走出墓園,翻過一座山丘又越過一片茂密的樹林,在亞瑟看不見的地方,格溫公爵拎起一隻野兔的耳朵,將獵物舉得高高的,衝身邊的人抬抬下巴,得意洋洋地說:“看,好肥的兔子!本來想說給你做個手套什麼的,忘了這時候小畜丨生在換毛,做出來不好看,回頭我給你買彆的好皮子。今晚就吃兔肉如何?”
玫瑰夫人卻並不開心。
她騎在另一匹馬上,先是大聲抱怨森林裡的爛泥弄臟了她新做的鹿皮靴子,又抱怨疾馳的馬匹顛得她想吐。她零零總總說了一大堆,末了策馬走到格溫公爵身邊,接過他手裡的野兔,眯起眼細看。
箭矢準確地穿過了野兔的眼睛,沒有傷到皮毛半分——儘管換毛期的兔子皮並不值錢。
事實上,哪怕這是隻油亮光滑的上好的兔子皮,對玫瑰夫人來說也算不上值錢。
她可有太多的皮毛了:鬆鼠、白鼬、狐狸、紫貂、豺狼虎豹熊……玫瑰夫人專用的更衣室裡,幾乎能找到世界上所有動物的皮毛。隻要她想,就連人皮也會有人替她弄到手。
窮奢極欲了十來年,事物的價值對她來說已不再重要,她更看重心意:比如,這隻兔子是公爵親手打下的。
“好啊,今晚就吃烤兔肉。”她晃了晃手裡的兔子,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來,“真巧。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也是一隻自己打的兔子。”
格溫公爵微微一怔,也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
“你居然還記得。”他感慨道。
玫瑰夫人便笑了:“那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個禮物,當然記得了。”
上至貴族豪紳,下至平民百姓,北境任何一個人都能說出她的故事:貧窮的漁女與老公爵的獨子於集市中相識,彼此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