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雨夜(2 / 2)

薑長寧隻稍稍怔了一下,便反應過來。

她母親季聽儒不在京中,家中大事小事,少不得她這位長女操持,年歲雖尚輕,曆練卻並不少,處事隱約已見風骨。

自己與季聽儒聯手謀大業之事,她應當也知情。此刻家中事忙,賓客俱在,她卻偏要邀自己避開人說話,想必是有要事,要趁這個機會說了。

於是欣然應允。

二人行至轉角一座閣子裡。

雖距離院中不遠,透過雕花的窗戶,還能看見賓客往來,但將門一關,立時便是一方天地,獨得清靜。

桌上備了新茶。薑長寧坐下飲了一口:“小姐有何事要告訴本王?”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殿下。”

對麵作了個揖,換上肅色:“母親前些日子,寫了密信回家,道近來有意上書聖上,請求率手頭兵馬,退至永關駐守。要我尋得時機,知會齊王殿下一聲。”

薑長寧的眉頭便跳了一跳。

“有幾分把握?”

“約莫七八成吧。如今渤瀚國畏懼我們,久未再來犯,我母親手頭二十萬兵馬,若長久駐紮在邊疆苦寒之地,唯恐軍心不穩,花費也實在太大了些。若是聖上神智還有幾分清明,便應答允。何況……”

這年紀輕輕的姑娘,仰頭長歎了一口氣。

“何況也是委實支撐不下去了。”

“怎麼講?”

“近年來,聖上一心求仙問藥,國事大半托付與太師打理。蕭太師此人,為了拉攏黨羽,縱容底下的人侵吞軍餉,中飽私囊,如今邊關將士的日子過得……”

季明禮搖了搖頭,臉色頹唐。

“母親愛兵如女,每每在家信中,總道憤懣心痛不已。”

薑長寧端著手中茶盞,眯了眯眼。

她到這個世界,剛足一月,朝堂上的許多事,尚且摸得不是很清,處處摸索著走。但今日聽對方這一席話,倒是清晰了不少。

永關是什麼地方?距京城不過一百五十裡,若是急行軍,一夜也便到了。這的確是大軍從北方邊境退下來後,最適宜駐守的一道關隘。

但也是整座京城的命門。

晉陽侯此舉的深意為何,不言自明。

二十萬大軍,在北境與渤瀚國對峙兩年有餘,蕭玉書縱容手下侵吞軍餉,實在非人所為。莫說晉陽侯原本就有反心,即便是她不反,時日再久,底下士兵的怨氣怕也要壓不住了。

千裡堤潰,非一日之功。

她這副原身與晉陽侯共商謀反,實是水到渠成。

她來到這個世界接替完成任務,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必然。

晉陽侯若與她齊王書信往來,過於顯眼,難免惹人猜忌,隻得通過家書轉達。對方此刻將這些計劃告訴她,是希望她心裡有個準備。

“本王知道了,”她點點頭,“便按你母親說的做吧。若須本王出手時,本王自當竭力。”

對方自然稱謝不提。

說罷了要事,氣氛倒也一下鬆快下來。

院子裡點滿了燈火紅燭,映著兩棵高大的海棠樹,花影幢幢,煞是好看。戲台上咿咿呀呀,已經唱起來,她也聽不明白究竟唱到哪段,隻聽台下忽地一陣叫好,喝得個滿堂彩。

“還未謝過殿下,”季明禮笑道,“多虧殿下有心,今日這戲一唱,哄得我爺爺十分高興,先前送阿兄出嫁時的傷心,都快忘儘了。”

“小事而已,老人家喜歡就好。”

“這春風樓當真有些本事,小倌皆是色藝雙絕,我倒還是頭一回領教。”

薑長寧在京城中,風流是出了名的。

聞言抬頭看他一眼,勾起唇笑:“怎麼,喜歡?也是到了年紀了,好說,改日本王帶你去見識見識。”

慌得對麵連忙擺手:“殿下可彆拿我開玩笑,若真去了,不知道爹爹要怎樣打我。”

到這一會兒,才算是顯出幾分少女的稚氣來了。

但轉眼又抿起嘴,笑望著她:“不過,聽聞殿下與春風樓的淵源,是還不淺。前些日子,還從薛將軍府上,搶出一個心上人來,是也不是?”

薑長寧不由閉了閉眼。

“怎麼傳得人儘皆知。”

“這可不是我愛打聽。這宮裡的閒話,向來是長腿的,那一日未央宮裡如此精彩,如今京城的王侯大臣家中,怕是知道了個遍了。”

她與晉陽侯府既走得近,二人年歲相差也不大,季明禮並不怕她,反倒打趣得很高興。

“殿下當真重情重義,令人感佩。”

“連你也取笑本王。”薑長寧睨她。

她與晉陽侯是共進退,她派影衛潛入薛晏月府上,盜取皇宮布防圖,眼前這小姑娘又豈能不知。顯見得是存心與她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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