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離地,被那少年直接打橫抱起,動作輕柔放回床榻。
他看著瘦削,但未曾想這般有力。江如月要起身,卻被他摁回。
他反手指了指外麵,似是示意江如月在這兒好好歇息,他不會進來叨擾。
那蓬亂發絲下的黑眸純透分明,沒有絲毫雜質野心,讓江如月緊繃的身子逐漸放鬆,緩緩靠在床頭。
少年見狀轉身大步離去。
不是如先前那般坐在她能看到的範圍,這次他消失不見了。
屋內空空蕩蕩,入目皆是枯涼荒野,江如月心頭不禁也蒙上一片灰。
她沒有爹娘的記憶,有的隻是師尊與小師妹,定安峰便是她的家,如今家被臨月一手摧毀,她現在也如秋風落葉,不知何去何從。
當日下山,她揚言若她還活著,有朝一日必定來取臨月項上人頭,但他還是放她走了。
起初她不明所以,既然那般恨宗門上下,於她也不過逢場作戲,應當將她一並殺了才是,現在看著這景象,她方才明了。
孤身活在世間才最可怕。
這或許才是臨月想要的報複結果。
多麼可怕的男人。將內心仇恨掩藏十餘年,她竟一天也未曾看穿他。眼下光是想想,就令她不寒而栗,那些曾經甜蜜的過往,更是如鯁在喉,當時有多甜,現在就有多惡心厭惡。
她雙手緊緊攥著,何時將掌心掐出血來都渾然不覺。
外麵兀的響起腳步聲,她恍惚跟著回神朝門口望去。
那少年出現,手中端著個舊碗,裡麵似是盛著什麼湯,上麵冒著嫋嫋熱氣。
見著江如月望向他,他指了指手中舊碗,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進,等江如月發話開口。
“給我的嗎?”江如月虛弱問。
少年點點頭。
江如月看看他瘦削身形,再憶起這荒蕪的山,隻怕找到些吃食不容易,衝他淺淡一笑,“不必給我,你找到的,你便自己吃吧。”
那少年聽她這麼說,卻急了,直接跨門進來,雙手捧著舊碗送到她麵前。
湯很清淡,幾根嫩綠野菜,上麵飄著些打散的蛋花。江如月不知道這麼貧瘠的山,這少年究竟是從何處找來這稀罕物的,竟也舍得給她一個萍水相逢之人。
江如月抬手推拒,微微一笑,還未開口說話,卻被少年捉住手腕。
他緊盯著江如月掌心滲出的血色,她圓潤的指尖裡還嵌著嫣紅,當下抬頭鎖住她眉眼,似是在無聲質問。
江如月嘗試掙紮,但身上沒有氣力,這點掙紮力道,如微風吹動樹葉般微不足道。
“無妨,一點小傷,無需管我,你快去吃吧。”
少年卻不管,放下湯碗先取來清水示意她清洗傷口,見她不動,便強行握著她手腕拉入清水中。
清水刺激著傷處,有些刺刺的疼。江如月手腕輕微掙紮,“我自己來就好。”
盯著江如月將傷口清洗乾淨,他方才坐下執了湯勺舀起些湯水蛋花,朝她淡如紙色的唇邊送去。
“我不喝。”江如月抬手推辭,少年卻堅定不移的湊向她唇。
見她還是不肯喝,遲疑片刻後,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示意江如月無毒。
複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
素湯沾在她唇上,野菜清香加上蛋花葷香,她手上推拒,可幾日滴水未進的胃中卻發出一聲渴望長鳴。
少年眼尾朝上挽起,亮著點點笑意微光,執著湯勺又往她唇近了些。
江如月慌忙一手按住腹部,麵頰飄起些許微紅,少了幾分病氣,如芙蓉出渠般嬌豔動人。
少年瞧在眼裡,眼波深處有什麼湧了湧,執著湯勺的手指略微用力,指節輕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