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疾風怒號,苦樹枝葉卻紋絲不動。纏繞著江如月手腕的藤蔓又抽出千絲萬縷的細絲刺入她皮下,瘋狂又貪婪的汲取著什麼,源源不斷送入苦樹之中。
樹葉開始輕顫,抽絲發芽生出新的葉片,形似手掌,鮮紅似血,托著顆顆漆黑幼果,嗬護著其飛速生長。
風越來越疾,頭頂濃雲遮蔽,忽而轟隆一聲,銀光炸裂穿透長空,照明大地。
巨大的苦樹紅葉黑果,恍若蟄伏吃人的猛獸,令人心悸不安。
大雨似瓢潑而落,山頭乾燥土壤被瞬間打濕,彙成溪流朝山穀流去。
風吹雨斜,江如月一襲素色衣裙被儘數打濕,緊貼纖瘦身形。滿頭烏發被水浸濕更顯漆黑,黏連在消瘦麵頰上。那雙朧月皎皎的眸子暗淡無光,恍若被暗夜裡熄滅的燭火。
原本眼底隱約存在的希冀螢火之光,此刻也恍若被這場大雨澆滅。
悲苦如夢似幻,如影隨形,她甩不開,掙不掉……
“阿月!阿月!”
宛若鬼哭嗚咽的風中,傳來男子焦急呼喚聲。
江如月恍若未聞,無神的兩眼盯著地麵,雙手無力垂落,一點掙紮的氣力也無。
“阿月!”
哢嚓——
天邊銀光驟然炸裂,遠處山頭站著身形頎長的男子焦急四下張望,身穿青白相間長袍儘數被雨水澆透,袍邊水流如注。
“阿月!”
雨水冰冷,飛速帶走他身上體溫,脖頸上盤著的黑蛇被凍的蜷縮成一團,儘力朝他肌膚緊貼,偶爾伸出蛇信,感知空氣中殘存的氣息。
“這大雨瓢潑的,我什麼味道氣息都嗅不到啊小啞巴……”
黑蛇掛在顧長青脖頸,看著他陰冷肅鬱的神色,喘氣都不敢大聲。
方才不過睡了一會兒,哪兒知道對麵木屋的女人突然不見了。
這小啞巴看到床榻上的血跡,當即慌了神,一副隨時會開殺戒的模樣,它還是頭一次見。
“至於麼,才認識幾天啊……”黑蛇心下暗暗嘀咕,小聲都不敢念出口。
顧長青呼吸粗沉,胸腔隨之明顯起伏,如夜漆黑的眸子一直望著山穀深處方向。
又是一道雷聲從頭頂碾過,銀光乍如白晝,他想也不想,徑直朝著山穀深處奔去。
山地濕滑,他不過一介凡人,猝不及防之下身形不穩摔倒,就著陡斜的山坡翻滾而落。
遍地枯草與堅硬的樹枝,等滾落在地,他身上遍布泥濘,連同血色混成一處,狼狽至極。
眼前,赫然是一株鐵色古樹,樹乾枝葉龐大無比,他立於前,好似蒼渺一粟,微不足道。
樹葉如血色嫣紅,散發著微弱紅光,供養著黑色果實,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詭異不祥。
黑蛇見狀拚命纏著顧長青,“彆上前,妖氣,很濃的妖氣!少說也是個大妖!咱倆去無異於送死!快回去!”
顧長青恍若未聞,抬腳堅定地朝前走去。
從山頭滾落,右腿不知被什麼尖物刺傷,疼痛無比,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饒是如此,朝那棵詭異的樹邁去步伐卻沒有半分遲疑。
“快停下!停下!”黑蛇急的要發瘋,張口咬住顧長青的耳朵,“你瘸了,待會兒那大妖出來你跑都沒法跑,完全自己找死!”
“她在那。”他說。
“她不在那!”黑蛇咬著他逐漸發力,試圖將他勸回,“這兒我隻感覺到濃濃的妖氣,其餘什麼都沒有,你一個凡人難道還比我這蛇妖五感還要強嗎?!快掉頭,跑啊!”
顧長青兩眼隻盯著前方,雨水不住下落,幾乎模糊了他的視線,“我感覺的到。”
“瘋子、真是個瘋子……你的腦子是被那女子的美貌給吃了嗎!”
黑蛇抓狂,迅速從顧長青脖頸退下,直接滑落地麵,掉頭往回跑,“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去送死吧!”
顧長青沒有回話,拖著受傷的右腿往前走。
那棵樹越來越近,如龐然大物橫亙於前。
顧長青腳步倏然一止。
雨幕重重模糊眼前視線,但依稀可以看到那棵漆黑的樹上囚困著一抹纖細素色倩影。
她頭顱微垂,雙手無力耷拉,恍若殘破人偶懸掛在前,了無生氣。
顧長青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緊攥,拖著受傷的腿以最快的速度朝江如月趕去。
腳下石塊濕滑,幾次摔倒,終於到了江如月麵前。
“阿月?阿月?”
他輕聲呼喚,看著江如月身上纏繞的細絲藤蔓,將之一股腦儘數拔拔除。
頭頂散著微弱暗紅光芒的樹冠倏而光芒暗淡,又恢複成原狀。如手掌合攏的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