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是軍人,聚少離多,燕嶼又有成人的意識,足夠獨立和成熟,因此和養父關係其實並不親密。
後來養父執行任務出事,意外犧牲。燕嶼又成了孤兒,不過這次是烈屬。因此走上軍校這條路的時候,軍部負責承擔他的學費。
從五歲開始,他就處於軍部勢力的輻射範圍內,這段時間後的他絕對沒有問題。
所以是五歲之前的事。
那個孤兒院難道是什麼實驗室?不,如果是實驗室的話,軍人出身的養父來的時候,他們就不會同意燕嶼被領養走。
問題或許不出在孤兒院上麵,在那之前,他是怎麼流落到孤兒院的?
能通過軍校政審,他的來曆一定明麵上是看不出問題的。
不,還有另一種可能。如果軍部本來就與幕後黑手相勾結呢?
比如說,養父為什麼會想到去領養他?
再比如,他選擇白欖聯大真的是出於主觀決定嗎?沒有被外界某些隱晦的因素所影響嗎?
……他做出的每一個重要選擇,真的是完全自己做出來的嗎?
一旦開始懷疑起過去,每一個細節都變得可疑了起來。
燕嶼覺得自己仿佛站在一條暗潮湧動的河裡,河麵籠罩著蒙蒙的霧氣,一張張熟悉的臉掛在霧中,仿佛麵具。
那些麵具朝向不同,皆低吟淺笑。燕嶼涉進河流,向霧中前進一步。思緒轉動間,水聲嘩嘩。那些熟悉的臉上,黑洞洞的眼睛刹那間凝聚在了他身上。
如果他真的是實驗產物,那麼,暗中凝視他的眼睛又有多少呢?
燕嶼深知不能再這樣疑神疑鬼下去了,一個人由他的過去組成,如果組成他的部分都變得虛假,那麼他就會在懷疑中迷失。
有人輕輕敲了敲他的桌子,把燕嶼的思緒抽了回來,水流聲褪去,教室輕柔的噪音又湧入他的耳朵。
燕嶼循聲望去。柔和的麵容,淺藍的耳鰭。
是池澗西。
他的頭發半乾不乾,在新換的衣服上洇出水痕。垂眸抿著唇,這是忐忑的表情。
他遞過來一個光腦。
*
“所以你懷疑有人與蟲族進行不法交易?”燕嶼問。
池澗西點頭,欲言又止。
燕嶼看穿他的想法:“我知道了。視頻我會看的。放心,我不會泄露消息是哪來的,這件事也全程與你無關。”
池澗西大鬆一口氣,他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有時候知道得多並不是一件好事。於是他又匆匆告辭。
燕嶼剛好需要有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開始播放。
光腦是在灌木叢中錄製的,視野有限,隻錄製到一部分身體。但聲音很清晰,他一下就分辨出說話的是誰,分彆是桑蒂拉納、戈多和阿拉裡克。與他們交易的對象則出乎燕嶼意料,是安絳。
安絳就是那個研究兩性社會學,結果博導被抓壯丁研究蟲族社會學去了,連累她也原地轉專業的倒黴學姐。
她總不能研究蟲族社會學,研究著研究著就投敵了吧?
燕嶼越聽臉色越奇怪。
池澗西拍的視頻還有後半段,他在水下沒聽到。
視頻裡能看見,幾隻蟲族分的是書,普通A4紙打印出來的簡裝白皮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