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雲宛說上去, 尤辰星還是把人按車裡,關上了門,講了下他們之前遇到的事, 還有唐幸的狀態。
“不急。”
“你聽我把之前的情況說一下。”
唐幸的反應和態度, 尤辰星事無巨細都告訴雲宛了。
說完, 雲宛摸了摸鼻子, 好奇,“我不是國安局的職工, 不必遵守國安局的規章吧?”
想了想,又道,“現在屬於國安局的部分應該已經完結了,既然沒有對她不利的證據,她要求見我, 以及後麵我們達成的條件,就隻是我和她之間, 至多再加你一個的事情了吧?”
“原則上,是這樣。”
調查應該從唐幸吸入藥那刻,就宣告無疾而終了。
“哦,那我知道了。”
似乎在思考什麼, 雲宛表現得格外鎮定。
尤辰星還想多說幾句, 反倒是雲宛催促道,“我都知道了,上去吧。”
看著近處女人擔憂的眼神, 雲宛笑了笑, “沒事, 我之前隻是不想見她, 既然她要見我, 那做好準備的不該是我,該是她才對。”
“……”
眉眼開闊,尤辰星沒從這個笑裡讀出多少陰霾來,但還是叮囑道,“如果她說的太過分了,我會打斷。”
雲宛想到什麼,眼神失焦一霎。
旋即搖了搖頭,聲音很輕道,“不會,她不會說什麼過分的。”
以前她最在意的就是沈禮,現在,這個人她都已經忍痛割舍掉了,唐幸對她來說,充其量也就是個懷了自己前對象孩子的孕婦,她還能怎麼傷害她?
她傷害她的刀,已經被雲宛首先給掰折了。
相反的,唐幸看起來還很在意沈禮,兩極反轉,不該是她擔憂呢。
“走吧。”
雲宛再度催促,打開了車門。
*
進單元樓門,上電梯,電梯上行期間,雲宛就沒再說過多一句話了。
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尤辰星瞧她眼神,又像是全然的放空。
看不出個所以然,礙著雲宛這次是來幫他們的,尤辰星也不好問。
叮咚——
電梯打開。
想到什麼,邁出電梯前,雲宛道了句,“對了,有點事,今天完了我和你說。”
補充,“鄭博士那邊的給我打了電話,我有點個人猜測。”
尤辰星沒來得及問,雲宛左右看了眼,一梯四戶,走廊兩邊各自兩扇門,“哪邊?”不停歇又道。
“這邊。”想著唐幸,尤辰星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指了個方向。
門沒有關,尤辰星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看著那扇打開的門,真臨到要見麵,莫名的,雲宛的心很平靜。
不是害怕不害怕,是……她好像不再畏懼了。
頓步片刻,在尤辰星的目光下,雲宛踏進了這間曾經對她來說,無異於潘多拉魔盒的房子。
唐幸就在客廳裡。
她坐一張沙發,竹歲和小九坐在旁邊另一張上。
還有一張特意空了出來,想必是給她們留的。
預想中的緊張情緒半分沒有,雲宛甚至還很從容問了聲,“我坐這兒可以嗎?”
“你隨意。”
唐幸沒說話,尤辰星回答地她。
等坐下,理了理衣服,尤辰星給她倒了杯水出來,喝過一口,雲宛才不緊不慢的抬了眼,去看唐幸。
她其實設想過無數次兩個人麵對麵談話的場景,沒想到的是,之前經常做夢的這一幕確乎發生了,但並不是在她婚姻存續期間,反而,是在她離婚之後。
看著唐幸,雲宛還有功夫慢條斯理撥了撥頭發,整理儀容。
剛開始的時候,在醫院撞破沈禮陪產檢之後,雲宛是很想見唐幸的,想看看是誰這麼有魅力,能比過自己,讓被大家稱頌的沈禮,也破了戒,對不起自己。
但是在調查出來孩子是沈禮的之後,雲宛又忽然覺得一切沒有了意義。
不管這個破壞她婚姻的人是誰,孩子不可能一個人生出來,歸根究底,還是沈禮的行為,導致了她的悲慘,造成了她需要麵對的破碎婚姻。
故而在旅遊回來之後,雲宛就放下了這個念頭。
但她能感覺到沈禮背後的人並不安分,放下了想見對方的念頭,放下了聲勢浩大的道德討伐打算,她夢境又變了,變成了唐幸找到了她,蹬鼻子上臉,仗著肚子裡懷的小孩,讓她尷尬,讓她處於外界人異樣的窺伺目光之中。
這點隱憂不強烈,但總是時不時會出現,刷一波存在感,直到離婚後,才徹底從她心底移除。
雲宛看向唐幸的目光平靜,甚至帶著些難言的冷漠,那雙黑色的眼睛無波無瀾,像是在看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在醫院裡她隻顧得上看沈禮,沈禮扶著的孕婦是什麼樣的,她沒看清過。
現在再見,一晃眼,隻覺得肚子更大了,能看出來是個Beta。
目光劃過唐幸臉部,雲宛的視線一凝,看到那條橫亙在她臉上蜿蜒的傷疤。
老實說,冷不丁瞧見,有點嚇人。
而細瞧下不是cos的妝容,而是真的傷痕時,雲宛心內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你和我想的不一樣。”
比起要求見麵的唐幸,真見到了,是雲宛先開的口。
說完收回目光,omega又拿杯子喝了口水。
唐幸:“哦。哪裡不一樣?”
雲宛直白,“我以為你會更漂亮些。”
這話乍聽嘲諷,細品,雲宛口吻又是平淡的,並沒有刻意的針對情緒。
再瞧唐幸一眼,雲宛陳述道,“之前我一直不信,不過現在,我覺得沈禮說這個孩子隻是一場意外,意外的有了可信度。”
竹歲:“……”
小九:“……”
不見刀光血影的,雲宛淡淡的口吻,帶著種莫名的倨傲。
明明瞧著雲宛並不比唐幸高多少,但是就覺得,對峙中,雲宛是俯視唐幸的。
唐幸呼吸一緊,沒說話。
但是竹歲和小九都能感覺到的對比,之於她,從她的角度出發,更是強烈了無數倍。
和雲宛一樣,她也幻想過無數次見到對方,但是……
她並不是從懷孕那天開始想見對方。
從很早開始,她就想見雲宛一麵了。
從,知道沈禮在上京有了女友,知道她們畢業後就要結婚,從那個時候開始,雲宛的名字就深植唐幸的心底,成為在沈禮的名字之後,抹不掉磨不滅的存在。
唐幸對雲宛有過很多假想。
最無所事事的時候,她甚至還想過去軍紀委門口,碰運氣試試能不能撞見雲宛。
而這一天,雲宛終於坐到了她麵前。
和電視上的那些明星一樣,雲宛容貌出眾。
但也有不一樣的,氣質不一樣,明星身上疊加的貴價奢牌,大logo和街拍刻意炫耀的身材,那些所謂惹人注目的點,在雲宛身上都不存在。
但她也是光鮮亮麗的,比起明星的高調,她的低調,更讓唐幸感覺到刺眼。
雲宛的衣服恰到好處,唐幸看不出牌子來,不知道多貴,但是布料閃爍的光澤和勾勒曲線得體的剪裁,顯然不可能是件便宜貨。
雲宛的首飾也恰到好處,身上沒有特意佩戴的大顆珠寶,但是耳飾上的珍珠亮麗,也不追求個頭,小小的兩顆,粉白光澤婉轉,一動,跟著她清澈的眼睛一起閃亮,珠寶和美人相映成輝。
更不用說雲宛的長相……
長成什麼樣那是天生的,但是這個年紀了,臉上還和二十歲出頭一般,湊近了眼周瞧不見一根細紋,這是砸大價錢保養的結果。
雲宛身上處處不露鋒芒,但是處處細節也在潤物細無聲地彰顯著她生活的優渥,她不需要誇張的奢侈品來展示自己的富足,她的富足,她所處的階級,體現在她一舉手一投足,乃至,靜坐的優雅姿勢裡。
體麵。
唐幸不禁想到這個詞。
雲宛是很體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