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熱油爆炒的聲音,煙氣順著窗戶飄進來,薑夜白離窗戶近些,他去關上窗戶,才回來吃飯。
在他落座的一瞬間,宋言提出另一個問題:“你父親還活著嗎?”
宋言看過係統的pdf,裡麵有對關鍵角色人物小傳的梳理。薑維那一份,停留在“在十三年前的戰役中失蹤”,之後再無記載。
如果薑維就是穿越者前輩,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釋了。童話鎮的油畫、薑夜白脫口而出的詩句......宋言不由對這位穿越者前輩升起無限的好奇。
獨在異鄉為異客,來自異世界的靈魂會在某個夜晚仰頭望明月,思念不知何處的故鄉嗎?
宋言想起pdf上記載的“十四歲入軍校,十七歲排位賽天榜第一,二十五歲迎娶頂級白富美執掌帝國。”覺得多半是不會的。
人隻會在不如意的時候懷念過往,一旦飛黃騰達,誰還記得故園湖畔的佳人叫夏雨荷還是風晴雪。
薑夜白許久沒有回答,宋言以為這個問題揭了他的傷疤,湊過去看,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薑夜白臉上沒有類似悲傷或者懷念的情緒,他甚至含著笑,在撥弄盤子裡的食物。
幾片菜葉被他擺成花瓣的形狀,見宋言看過來,他又夾了兩粒葡萄擺在中間,筷子勾住菜葉兩邊,翹起。擺成一朵笑臉花的樣子。
他抬頭,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才慢悠悠道:“他或許是死了,我沒有聽過他的消息,他也沒有找過我。”
“但是世上的事,哪裡說得準呢?沒準哪一天他就從墳裡蹦出來,大喊一聲‘俺薑維來也’!又複活了。”
宋言被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她緩聲道:“小白啊,這樣背後編排你爹是不是不太好?”、
薑夜白笑了笑,附和道:“對啊,真的不太好。讓他忍一忍吧,實在不行就掀開棺材板來砍我,我保證站著不動任他砍。”
宋言忍不住又笑起來,她咳嗽一聲,壓下笑意,有些無奈:“小白啊......”
薑夜白仰頭,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浮起一絲狡黠的笑意。宋言沒想到自己的臉上還能有這樣靈動的神情,心頭噎了噎,一時忘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宋言回到座位上,繼續喝沒喝完的那碗湯。小金剛睡醒,從她袖子裡鑽出來,小口啜飲著碗裡的湯水。
一天不見,它的鱗片更閃了。
薑夜白的神情有一瞬凝滯,他問道:“這是什麼?”
宋言奇怪道:“你難道認不出來?這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這句話沒說完,小金便叨了她一口,它乳牙沒長全,又刻意收著力道,以至於這點咬合力,更像是寵物和主人間的遊戲。
宋言倒不覺得痛,隻是好奇小金為何對薑夜白如此抗拒,畢竟在生理意義上,他們的確是父子關係。
薑夜白嘴角抽了抽:“算了,它樂意在你那,便在你那吧。”
吃完飯,天已經黑了,對於很多夜貓子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但是現在宋言身邊沒有電腦也沒有手機,唯一一台電視機還要付費,不然隻能看主持人錚亮的光頭。宋言沒那麼重口味,環視一圈,隻有那張棺材板樣式的床可堪一臥。
望著床,宋言心裡又犯上難,床隻有一張,但是他們有兩個人,小白白天買菜做飯打掃衛生,如果晚上還打地鋪......那和黑奴有什麼區彆?
如果是陌生人,宋言不會太為對方考慮。她心中仿佛有一張嚴格劃分的網狀圖,每個人有對應的象限,薑夜白剛被她從[有關係但不熟]拎到[熟人]這一塊,權重上升,分量也重一些。
其實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們可以一起睡床,但是免不了會磕碰到一起,宋言不習慣和人肢體接觸,自動忽略了這條。
薑夜白已經在地上鋪好地鋪,他鋪在門口,離宋言比較遠,見她看過來,問道:“有什麼事嗎?”
宋言搖搖頭:“沒有......辛苦你了。”
?我嗎?
薑夜白疑惑地望她一眼,宋言已經轉身,關燈上床。
......
一夜無夢。
宋言醒來的時候,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囂的人聲。
她揉了揉眼睛,趿著拖鞋按程序完成換衣洗漱一係列動作,才勉強睜開眼:“......好困,想接著睡。”
係統冷酷道:“起來上班,昨晚出事了。”
宋言還不是很清醒,桌上有一碗粥和幾碟小菜,她眯著眼舀了一勺,很清淡,有微微的甜味。
薑夜白出門比較早,應該是去趕早市了。按照昨天的時間來看,他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才會回來。
這段時間足夠宋言去跟進昨天的案子,然後,她還能趕回家吃一頓中飯。
ok,計劃通。
樓下,整棟樓被紅色警戒線圍住,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荷槍實彈的衛兵駐守,離宋言比較近的位置,站著昨天的圓臉衛兵。
警戒線內沸反盈天,一時間仿佛有無數隻鴨子在宋言耳旁爭吵,這些居民被困在線內,即使嗓門大,卻沒有一個敢冒著被擊斃的風險出去。
宋言上前幾步,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圓臉衛兵回答:“昨晚我們接到報案,隔壁街區接連有小孩出事,最近這邊不太平,我們原本以為是小孩到處亂跑,家長找不到人才報案。可是到那邊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出事,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宋言:“什麼意思?”
衛兵回憶起昨晚的情景,緩緩道:“我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保護起來,出事的幾戶人家在同一棟樓,血跡從室內蔓延到室外。進去,廚房裡和昨天我們看到的一樣,鍋裡是凝固的屍油,案板上,小孩的皮囊和內臟被分開處理。”
衛兵眼裡浮起一絲疑惑:“我們檢查過孩子的屍體,奇怪的是,每一具屍體,大腦部分都有殘缺,他們的心臟也不見了。”
宋言思索道:“很久以前,在腦科學研究上存在一個爭論:靈魂存在於大腦還是心臟?後來技術發展到一定程度,這個問題才有答案......屍體的大腦和心臟被取走,是因為靈魂格外美味嗎?”
她想了想,問道:“最開始我們走訪的那家你們有沒有檢查過?”
衛兵點頭:“有的,那邊算是第一現場。我們後來又去調查過,和隔壁街區一樣,那邊的屍體也有殘缺。”
“所以我們才把這邊都封起來......”衛兵望了眼吵鬨的人群,無奈道,“我們處理流民都處理不過來,又來一個畸變種......不能再出事了。”
宋言忽然道:“我可以去隔壁看一眼現場嗎?”
衛兵思考片刻,回答:“理論上是不行的,但是這個案子現在歸我管,我覺得你可以去。”
清水街隔壁是平安街,街道名用紅色油漆刷在牆壁上,昨夜下了一夜暴雨,劣質油漆被衝刷褪色,隻剩下“十女圭”的字跡。
宋言覺得有必要找個外援:“阿統啊,你覺得凶手在哪裡?”
係統:“不知道。因為你進入這個夢,各種參數都被擾動,現實裡根本沒有這個案子,我沒辦法給你開天眼。”
宋言:“啊,對這是在夢裡,你要不說我都要忘了這茬了,這幾天我感覺過得比現實還現實。”
在夢裡這幾天,她的日常就是吃瓜看戲,偶爾碰到撞上來的案子化身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