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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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悄然破碎。
宋言心有所感,揪住眼前晃過的一抹殘影,將對方摁在石壁上,狠狠給了對方一拳。
然後,幾乎是無師自通一般,粗壯的菌絲拔地而起,原地成籠,成千上萬根細密的絲線穿透魔術師的身體,將對方分解成無數細碎的肉塊。
菌絲在蠕動、吸收。
在魔術師不可置信的眼神裡,幾道黑色火焰沿著菌絲爬上他身體,將剩下的軀體燒得一乾二淨。
除了最開始的震驚,宋言全程都沒有一點表情,下手果斷而狠絕,直到看到黑色火焰裡,最後一點蛋白質被燒成黑灰才緩緩舒出一口氣。
她說過要殺了他,她做到了。
......
山洞內。
暴雨不絕,胖墩心情有些愁悶,皺眉道:“頭兒,你就這麼讓她走了?”
薑夜白從石縫裡揪了幾片還算乾淨的草葉,喂給小金,平靜道:“不然我把她綁在這裡,不讓她走?”
他忽然抬頭,看了胖墩一眼:“你要想走,也可以走。”
胖墩心裡咯噔一聲,連忙道:“頭兒,你怎麼能趕我走呢!小胖,不是,老胖我跟你走南闖北十三年,忠心天地可鑒!頭兒你怎麼能不要我了呢!”
說到動情處,他竟然抬起袖子抹起眼淚來,薑夜白無語道:“算了,彆演了,我看到你偷偷把雨水往臉上抹了。”
小金嫌薑夜白喂的草葉沒滋沒味,嘴裡嚼了幾下後,一股腦全吐到身上地上,胖墩被噴了一身草沫後,悻悻住嘴。
薑夜白撿了張乾淨的葉子,巴掌大,慢慢擦起小金身上的草葉殘渣,垂眸道:“十三年前,外有畸變種入城,內有流民暴亂,我身邊除你之外,再無可信之人。”
“但那一夜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恨我,至少也該有怨,畢竟你哥哥的死,和我有間接關係。”
十三年前那個夜晚,有人倉皇出逃,有人以命全忠,還有人狼子野心,在帝都心臟處埋下驚雷,隻待日後喚醒。
胖墩乾笑一聲,道:“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我哥是我哥,殿下是殿下,再說害死我哥的是刑獄司、是地下鬥獸場、是宮老賊,和頭兒你有什麼關係?”
薑夜白深深看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最好是這樣。”
胖墩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薑夜白已經重新低下頭,繼續手中的活,小金半截身體已經被擦得很乾淨,猶自在他手中掙紮,顯然對這個護工很不滿意。
胖墩眼神閃爍了兩下,訕訕道:“頭兒,你說她還會回來嗎?我們就這麼乾等著?”
薑夜白眼裡隻有小金身上的汙漬,很仔細地從頭到尾擦了一遍,頭都不抬,含糊地“嗯”了一聲。
胖墩沉下心又等了一會,最終還是耐不住,起身道:“這雨我看一時半會停不了,頭兒,我去外麵找輛車或者彆的什麼吧。”
薑夜白沒有說話。
胖墩猶豫一刻,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山洞。
外麵雨勢已經小了些,水流順著山崖流下,洞前掛了一道水簾,隔斷山洞內外。
胖墩脫下外套,套在頭頂,打算犧牲一件外套,避免自己的頭被打濕。
邁出腳步前,他遲疑一瞬,回頭道:“頭兒,我真走了?”
薑夜白忽然放下手中葉片,抬頭看向洞口。
胖墩以為他有彆的話想說,頓住腳步,等他開口。
但薑夜白隻是看向洞口,胖墩半天才反應過來,他並不是在看他。
洞口縱橫交錯的枝蔓瘋漲,綻開翠綠的草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水簾被憑空截斷,底下是女孩的臉。
那張臉血雨斑駁,濕透了,卻透出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意。
薑夜白看著宋言慢慢走進來,她的手似乎還在抖,那柄刀卻緊緊捏在手裡。
薑夜白以為她又會找個角落獨自休息,側身給她騰出位置,她卻直接挨著他坐下,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他左胸。
沒有刀,沒有血。
宋言頓時覺得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她精神已經累極,此刻心頭這口氣一鬆,竟是直接靠著身旁人睡著了。
胖墩看著一身是血的女孩從外麵走進來,什麼也沒說,一頭栽倒在薑夜白身上,他們頭兒看上去似乎還很樂意的樣子,登時睜大了水靈靈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福至心靈道:“頭兒,原來你們是這種關係啊......怪不得你非要救人家,人家不回你還不肯走......”
“但是......你們怎麼認識的啊?”胖墩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荒野上除了畸變種就是劫匪,總不可能在夢裡認識的吧。”
他還想再問,卻被對方一個眼神止住,薑夜白豎起食指,“噓”了一聲,道:“彆吵,她在睡覺。”
......
......
貨車開進容平的時候,已是深夜。
瑞德車燈都沒開,做賊心虛般駛進停車場,見四下無人才解開安全帶,卻沒想到在打開車門的一瞬見到了他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我說,”女人麵如冷玉,看他的目光更冷淡,“早七的貨晚上七點才送到,不想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