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低頭沉思時,對麵的裴煜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內的寂靜:“抱歉。”
盛薇兒微感詫異,抬眸看向他:“你說什麼?”
裴煜避開她的目光,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但語氣依然堅定:“我說,我很抱歉對你能力有所質疑。”
現實的鐵證如山,裴煜親眼見證了盛薇兒的能耐。
加之近日張氏特意提及裴平之事,以他的智謀,自然明白若非盛薇兒找出隱藏的內奸,相府如今恐怕早已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不僅無法參加科舉,隻怕家族也會因此遭受牽連,陷入滅頂之災。
盛薇兒對裴煜的道歉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波動,隻是淡然回應:“沒事,我習慣了。”
裴煜回想起京城中關於盛薇兒的種種流言蜚語,他深感懊悔,自詡閱人無數,一雙慧眼能洞察人心,卻在麵對刻板印象時輕易迷失方向。
他試圖為自己的言行尋找開脫的理由:“一年前我外出求學時,遭遇惡徒襲擊,對方人數眾多,我身受重傷,是悅兒救了我。”
盛珺薇臉上寫滿了困惑與驚訝。
她何時曾表現出對他們的情情愛愛半分興趣?
她隻能報以不失禮節的微笑,耐心傾聽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愛情篇章。
據裴煜娓娓道來,那次之後,他在韓悅兒的照顧下,身體逐漸恢複生機。
她點亮了裴煜的世界,讓他為之癡迷不已。甚至,他一度萌發出拋卻繁華世事,與她在鄉野間做一對神仙眷侶的念頭。
盛珺薇聽罷,搖頭輕歎:“原來如此,這就難怪母親會對韓姑娘如抵觸。”
裴煜被這一席話噎住,追問道:“為何會這樣?”
盛珺薇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試想一下,若我是你母親,含辛茹苦養育的兒子,為了一個女子,竟然可以置父母的憂慮,家族的榮耀於不顧,恐怕任誰都不會欣然接納吧。”
裴煜啞口無言,卻又恍然大悟。
“我出生相府,父母一直希望我能娶一位家世相當的女子為妻。悅兒雖出身鄉野,但才情出眾、眼界開闊,隻是母親恐怕難以接受她的身份。我隻是……隻是不願看到母親為此生氣傷心罷了。”
盛珺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依我看,你這是巴不得把母親氣到極點,好讓她無力阻止你。”
回溯往事,裴煜離奇失蹤整整三個月,張氏每日以淚洗麵,惶恐不安,幾乎哭瞎了雙眼。
裴丞相同樣夜不能寐,短短幾個月間,蒼老之態驟然顯現。
然而,裴煜在受傷後不到半個月便能下床活動。
若是他能及時派人告知父母,並將那位舍命相救的恩人帶回京城,儘管裴丞相夫婦可能會因韓悅兒的出身有所介懷,但考慮到她是兒子的救命恩人,或許並不會斷然拒絕。
然而,裴煜呢?
他顧慮母親可能對韓悅兒的出身有所不滿,便一拖再拖,妄圖等到找到能讓父母接受的方法再作打算。
他的猶豫不決,無疑加劇了這場矛盾的發酵。
至於韓悅兒,在得知裴煜擁有深愛著他的父母家人時,竟未曾提醒他儘快告知實情。
而在知曉裴丞相夫婦期望他迎娶一位能助益其仕途的貴女時,提出讓裴煜放棄一切,陪她浪跡天涯,遠離塵世紛擾。